“哦，你的小美人啊。”艾米丽故作无辜地歪了一下脑袋，她把烟灰掸向季平渊，“我喜欢她。她是个听人劝的好孩子。所以——”
苍蝇逐臭而行。而他始终是第六星区那个边境星球上一团靠食腐而生的臭肉。
莉莉同一时刻在他的耳机里说：“监控显示，他被斯坦伯格先生拉进了1042号房间。”
走廊里当然还有其他人。那些房间的门不时开开合合，有人进去，有人出来。在房间门打开的瞬间，里面的声音会传出来。
季平渊强忍着恶心的情绪，快步走向之前那个沙发。
他抬起手，想去碰燕羽的肩
他一脚踹翻沙发。艾米丽狼狈地滚落到地板上，发出高声尖叫。
季平渊扫了一眼她对面，问：“人呢？”
“您好，斯坦伯格先生。”燕羽尽量平静地打了个招呼。
就在他即将转过那个弯时，走廊上有一道门忽然打开了。
他走过一个转角，又经过一片巨大的休息区，指示牌显示再转过一个弯就是出口。自由已经很近了。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别糟蹋人了。”艾米丽在一旁闲闲地说风凉话，“你都自身难保了，还非得再毁一个吗？我说你还是做个人，放过她吧。”
季平渊转身就走。
它们潜伏在他人生中的每个阶段，躲藏在他生命的每一个角落里，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显形。
季平渊不想听她废话，挂断电话，大步走出电梯。
季平渊几乎吼起来，“他在哪！”
艾米丽撩起眼皮，“谁？”
“我在哪？”耳机里艾米丽说，“还在我们刚才分开那里啊。”
他是那个叫斯坦伯格的男人。
仿佛是嫌这几个字给季平渊的刺激还不够大，她又耸耸肩，补充道：“她自己走的，我可没逼她。”
但季平渊顾不上发火，他呼叫自己的人工智能，“莉莉，他在哪？”
她停下来，把烟嘴塞进红唇里，挑衅地望了一眼季平渊。
艾米丽一个人伏在沙发扶手上，抽着一支一闻就知道加了料的烟，整个人懒洋洋得像一条刚从冬眠里苏醒的蛇。
斯坦伯格。
季平渊呼吸一滞。
他说：“哦，季将军的小美人。”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看见他，这个男人先是一怔，然后露出一个意外的微笑。那个微笑在他瞥了一眼燕羽的身后之后，很快又变成了另一种饱含深意的笑容。
1042。
有什么东西在季平渊脑海里轰然爆炸。
燕羽认出了他。
莉莉回复：“请恕我提醒您，调用民用监控——”
他再次逼上前，“你需要一个我这样的保护人，否则可是会很惨的。”
艾米丽冲季平渊徐徐吐出一个烟圈，嫣然一笑，“所以她走了。”
她是故意的！
“别装傻，我带来的人呢？”
斯坦伯格笑了起来。他的笑法让燕羽觉得有一只肥胖绵软的青虫在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蠕动，“哦，让你一个人回去吗？季将军恐怕是离开首都太久了，都忘了落单的美人会有什么遭遇了。”
“杨小姐，”他向燕羽靠近一步，“你应该清楚吧，今天晚上他是不可能走出小凯伊先生的房间了。而像你这样的美人，在这种场合没有保护人可不行。”
燕羽努力无视那些声音和标志带给他的心理影响，跟着建筑指示牌，一步一步地，尽量自然地走向正门出口。
燕羽跟着后退一步，说：“将军让我先回去。”
周边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他。窃窃低语声起伏交织，嘤嘤嗡嗡，嗡嗡嘤嘤，仿佛童年那间屋子里的苍蝇们一直在跟着他。跟着他去儿童抚养院，去星际海盗团，去战场，去坟场，去名利场……
有人呻吟，有人喊叫，有人怒吼，还有一些难以分辨的、不自然的声音，暗示着某些不能见光的、反人类的事情。
斯坦伯格再度向他身后看了一眼，“季将军不在吗？”
“走了”这两个字，在这里意味着会发生什么，艾米丽不可能不知道。
季平渊强忍着给她脸上来一拳的冲动，问，“所以什么？”
他不待燕羽回答，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似地说：“哎呀，瞧我这记性，他被小凯伊先生叫走了呀。这真是让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啊。”
标志都认识，但他能认出的那些都不是什么友善的意思。
臭得连他自己都想吐。
他希望自己看起来足够镇定，语气足够坚定，他希望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季平渊这时候还能是把管用的保护伞。
这是理所当然的。像莫伦那样的人，已经无法从普通的美景、美食和美人中得到满足感，只有极致到变态的刺激才能让他们有活着的感觉。
她又问：“你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还没老呢，这就不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