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了,静静地看着,很少说话,也有人看了一会儿就离去了,像是想起什么没办的事情似的急匆匆地走了。小细脖儿他奶奶到来时,车已经装好了,几个男人把绳子扔过来扔过去,在家什上盘绕着。这个老太太平日里和我奶奶一样要杵着拐杖的,今天手里也是拿着的,不过快到自己儿子的门口时她把拐杖顺手撇到了一旁。我从没见过她如此利索的样子,只几步便来到了小细脖儿他妈的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角,不知道嘴里说着什么。声音很大,但由于愤怒和悲伤,语音完全走了样儿,加之我在树上,根本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小细脖儿他妈并不理她,极力摆脱她的手,向车走去,这时小细脖已经坐在了车楼里。开车的男人一手搂着他,他好像挣扎了几下,但由于不彻底,并没有挣脱开车男人的束缚。小细脖他妈上车后,车就响了。老太太几乎是跑到了车头前,然后一下子躺在了车轮前。她的姿势让我想起那些车祸中想讹人的受伤者,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在后车厢坐着的两个男人下了车,他们试图抬走老太太,就像抬走一件家具似的。没想到老太太看起来身板单薄,劲儿却一点都不含糊,两个男人把她弄到坐起来已是最大程度。他们就这样僵持着,车还未熄火,铁管烟囱里不断冒着青烟。其间小细脖他妈下来一次,还没走到老太太跟前就被老太太啐了回去,她窘着脸回到了车上。这时小细脖儿出来了,他奔到老太太跟前,一头扎进了老太太怀里,老太太抱着孙子老泪纵横。祖孙俩就这样抱着哭了很长时间,人们站得腿都酸了,我也找了树杈坐下来。后来还是老太太自己站了起来,小细脖儿跑到远处给奶奶拿回了拐杖,然后老太太推着小细脖儿的后背往车门走去。她已经不哭了,洇了泪水的脸像一块半湿不干的抹布纠缠重叠成一滩。小细脖上车后,车的响声突然间变得大了,并且往前驶去,车轮碾过老太太刚才在地上印下的人形。她朝着越来越远的车挥起了手,不过小细脖在前面的车楼里根本看不见,后车厢里只有两个男人跟家具在一块儿呆着。在拖拉机爬坡的时候,他们也挥起了手,朝着老太太。这时,树上掉落一大堆榆钱,天女散花似的,钻进了我的脖颈里。2006年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