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胡子林老头儿看了看顾甚微,又看了看韩时宴,面上有些得色。“意外的收获。顾女侠托我办的事,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日后要管着他们的人名叫孙前,我请他在这里喝酒,他几碗黄汤下了肚,无意之间提起这件事的。”“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像那种大人物被斩首也好,被流放也罢,那是无数双眼睛盯着,想要换人谈何容易?可不过一个受累的小兵卒,那就不一样了。”“那人名叫鲁宁,说来此子十分的倒霉。走路都能平地摔,喝水都险些呛死他三回,头一回进入押送的队伍,运的就是那批军械,半道上被人给换走了。”“当时断械案查明之后,他们这些粗人不比读书人有功名在身,那还不是人头落地的份。”“那鲁宁家中疼爱他,也不知道怎么运作的,让他同一个名叫黄先的人调换了。那黄先人头落地,鲁宁则是流放了边城。他这种小人物,按说改头换面了谁都不晓得。”“可偏生此子倒霉得很,那孙前从前恰好见过他。边军当时死了那么多人,一口一个唾沫都能将这鲁宁给淹死,孙前不想将事情闹大了,说起来他收人画押的时候,也没有仔细查证,才出了这般纰漏。”“他这个人爱灌黄汤,却是不小心说走了嘴。叫身边一个叫做余泽的人听见了,那余家兄弟三人,其中有两个都因为假兵器的事情死在了战场上,不可谓不惨。”“余泽夜里点了迷香,摸到那鲁宁的住处,想要将他给杀了报仇雪恨。”“说来也是命,那鲁宁不知道怎地突然醒了,这人没有杀成,腿却是被人打断了一条。”顾甚微听着,同韩时宴对视了一眼,同样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居然还有这种偷天换日之术么?林老头儿瞧见二人一脸的意外,愈发的得意,他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纸条来,推到了桌面上,“王夫人同那鲁宁,不对,现在应该叫做黄先的住所就在这里,现在二人都还好好的活着。”顾甚微没有含糊,从袖袋中掏出一张银票来,递给了林老头儿。“从前说好请林老你喝酒的,自是如此我麻烦缠身,不便多留。待我心愿一了,定是再来边城,同您不醉不归。”林老头儿哈哈一笑,胡子一颤一颤的。他并不客气的将银票揣在了怀中,“老儿就喜欢这种黄白之物,瞧见心头好压根儿控制不住这手。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顾女侠对老头儿有恩在先,您托付的事情,我是绝对会办妥当的。”“女侠请放心,他们在这里的时日,我保证是活蹦乱跳无事的。”顾甚微笑了笑,站起身来冲着那林老头儿抱了抱拳,“如此便拜托了。”她说着,拿起放在桌面上的长剑,踢了韩时宴一脚。韩时宴疼得一抽,只觉得自己的小腿骨险些没有断掉,他紧紧地闭着嘴,这才没有破坏在这林老儿面前神秘高人的形象,没有露出呲牙咧嘴的样子。待一出门到了那无人之地,韩时宴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顾亲事是想觉得韩某高过于你,想要踢断我一条腿?”
顾甚微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照你这么说,我应该再来一脚踢断你另外一条腿才是。不然你岂不是还有一边高过我一头?韩御史没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么?怎地我去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咱们又不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非要粘在一块儿做什么?” 韩时宴耳根子一红,当真是又气又恼,他余光一瞥瞧见一旁一脸同情的长观,更是万般无奈。“顾甚微……”顾甚微有些狐疑,见韩时宴并无恶意,心下一软,“你跟着我也是好的,万一自己乱走,被人杀掉了,还要说我们皇城司失职。”韩时宴一下子拨开乌云见月,瞬间又雀跃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那林老可靠吗?正好在这个档口又跳出来了一个鲁宁,你不觉得奇怪么?驱蛇人死了,我们关于断械案的线索已经断掉了。现在这个鲁宁……”不等顾甚微开口,韩时宴又道,“卷宗的名单上,的确是有这个名字。不过当时的人全都在松毛岭被迷晕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还有人活着,那也无济于事。”“不过……”顾甚微同韩时宴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过,也未必。”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笑了起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对林老有恩,江湖中人讲义气,尚且能靠得祝他这个人虽然爱财,但是取之有道,并不是那种能被贿赂之人。”“从前的故事说来话长,总之我们一开始认识,便是从钱开始的。”韩时宴侧过脸去看顾甚微,见她面色轻松,不像是什么苦难的过去,微微松了一口气,“等你得闲了,不如同我说说江湖中有趣的事情。”见顾甚微诧异的看他,韩时宴又补充道,“就当是给我们这种坐井观天的人开开眼界了。”顾甚微瞬间通体舒泰了。她有些得意地抬起了下巴,“韩御史你有目的,说话这般中听,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江湖当中的事情,那是三日三夜都说不完,确实是比汴京城有趣多了。”几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那王夫人的住处,林老显然悄悄安排过,这小院明显新被修缮过。顾甚微站在那半人高的篱笆院门前朝着里头看了过去,院中有两个女人正坐在院中缝补衣衫,两人看上去都十分的苍老,满头白发不说,手上还都是冻疮的痕迹。似乎感受到了门前有人,二人警觉的抬起头来。顾甚微只看了一眼,便确认那个瘦高个儿是王景的母亲。王景的那双眼睛生得格外的像他。那老妇人瞧见顾甚微,猛地一下睁大了双眼,她手中的衣衫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