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好意思用这么中气十足的话说出“旧疾复发”四个字的!顾甚微瞬间无语,亏得她方才还心中一突,担心傅老大人被韩时宴给骂死了!没有想到,人家比汤二郎还会演!汤二郎还只演哭丧送走别人,这小老儿都演上送走自己了。见跟进来的三人都张开了嘴要怼他,傅老大人赶忙摆了摆手,“你们且听老夫一言。”他轻叹了一口气,在椅子坐了下来,然后伸出手来,熟练的捶了捶自己的腿。“这并非是老夫第一回请辞了,殿下西去的时候,我便已经请辞过了。如今朝廷当中改天换日,像我们这种东宫旧臣,早就已经没有立锥之地。”“无非是官家瞧见自己垂垂老矣,担心只有赵诚一个继承者之后,整个朝廷会成为下任天子同他母族的一言堂,所以将我们这些老臣留在那里占着萝卜坑而已。”“老夫心中有怨愤,太子虽然并无开拓之能,却是可做守成之君。他个性软弱,根本就不可能做出弑父谋逆之事,分明是中了人的诡计。”“只不过成王败寇,如今老夫说这些,已是无用之言。”傅老大人说着,目光有些哀伤。东宫从前稳固如山,朝廷中的不少老臣都维护正统,同太子往来亲密。他从前坐过赵槿的位置,后来又入过枢密院,对于北朝同大雍之间的恩怨如数家珍。那时候官家还在悉心培养太子,便遣了他去给太子讲这其中弯弯绕绕。他那时候恨铁不成钢,只觉得太子性格软弱,根本不成大器。且也不擅长御下,没有什么心眼子。苏贵妃都知道利用福顺公主去拉拢韩家,想要打入到韩时宴同吴江那伙人中去,可太子却是张不开嘴迈不开腿,到头来只有君臣情分,并无朋友之谊。若不然的话……他那时候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恨不得将韩家的儿郎抓过来滴血认亲,看其中是不是有官家遗失的真龙天子……这样的话,就能换一个有用的储君。可真到了那么一日,他在玉台瞧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太子……他却是懊悔不已,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他日思夜想,絮絮叨叨的,才将那个虽然不成器,但却是心地善良的孩子给害死了。傅老大人想着,捶了捶自己的腿。在他的腿上绑着一个护膝,那护膝里头放着的草药包早就已经没有了用处,可他却一直没有撤换下来。“傅师,孤瞧你一变天就腿疼,叫单太医给你配了药包。景姑给缝了护膝,你戴在腿上能舒缓些。”傅老大人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声音驱了出去,“老夫已是无用之人,实在是没有那个锐气去与人相争了……”韩时宴听着,冷笑出声,“直接说你怕死便是,我们三个等着嘲笑你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占坑的老萝卜?老萝卜也能在当坛子泡菜,还是晒成萝卜丝,亦或者是炖汤这三件事当中搏一搏。”傅老大人脸涨得通红,他气呼呼的指向了韩时宴,“你说话怎么这么刻薄?难怪从前太子去寻你,回来都要痛哭一常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犯口舌?”韩时宴瞥了他一眼,“御史不刻薄,难不成学你当烂萝卜吗?”
傅老大人哑口无言,他无力的摆了摆手,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朝着站在他身边像是木头人一样纹丝不动的魏长命,“官家应该给你了你密旨,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情,便让韩御史出使北朝,商议和谈之事对吧?” 傅老大人此言一出,魏长命瞬间破了功。他瞪大的眼睛即刻出卖了他,在场的人除了吴江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被傅老大人说中了。傅老大人见状,轻轻一笑,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须,“老夫就知晓是这么回事。我们君臣多年,我就知晓他这人生性多疑,在整个朝堂之上,能让他信任的人没有几个。”“他让我做主使,却没有给你安排任何差事,就是知晓你我秉性。”“我诸事不管,你必会强势插手。若是和谈成功了,你有功劳在;若是失败了,那骂名也有我担着。”“官家一直都是矛盾的人,他想让你立功,甚至想要护着你不让你吃亏。”“可是韩时宴,他又提防着你,小功可有大功不行。这朝堂之上不能同时出现几位姓韩的高位之人。你想要当御史,官家同韩家应该同时都松了一口气吧?”韩时宴并未出言反驳,他只是认真的看着傅老大人。“无所谓,韩某只想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至于旁人……尤其是傅大人这样的人怎么想,根本就毫不在意。”傅老大人一梗,他自嘲地笑了笑,神色愈发的复杂了起来。营帐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回过神来的魏长命在怀中摸了摸,摸出了一个卷轴来,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傅大人,这圣旨说您死了,韩御史才能继任……”傅老大人瞧着魏长命,又好气又好笑,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赛一个的讨人嫌啊!“那老夫现在去死一死?”魏长命没有接话,但他的表情明显在说,也不是不行,这样他就可以掏出圣旨来了!傅老大人气了个倒仰,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只恨不得掏出一把药来!“你若是真怕死,现在就更加不应该回汴京去。徐逸死了,鲁国公府同皇城司肯定要打起来,你现在回去风暴中心,一个不慎就会被撕成碎片。”“我是御史,不需要立什么功,只需要履行言官职责便可。”“你像方才那般打起Jing神来就看得过眼,若做得不好,韩某会及时骂你的。”傅老大人一愣,神色柔和了几分,他摇了摇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回汴京去,就是要让鲁国公府同皇城司打不起来的。如今大雍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