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不知道是吃嘛长大的,真舍得花钱,场面确实宏大,胜过我参与的每一场拍摄,看看,躺地上的尸体一片一片,没有千儿也有八百,一人两百块,妈呀,这一下得多少钱啊,正想掰指头算呢,听见副导演大叫一声“咔,我说,那边装死的,别动行不行!”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到底是发钱的主儿,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我眯眼往一边瞄瞄,就见数十个士兵列队走来。一看就知道是跑龙套的,走得歪七扭八,导演叫咔了几回,终于镜头晃我这儿来了,跑了九年的龙套,镜头归属感还是有的,知道镜头转向这边,赶紧做了一个美美的沉睡姿势,哪怕只是半秒,我也要争取到被星探发现的机会。“啊!”一声惨叫。“咔,叫什么叫,”副导演翻了“都重拍多少回了,你是尸体,还敢吱声儿!”“他踩到我的脸了嘛,”这大胡子的副导演好凶,龙套也是人,半边脸都快被踩塌下去了,能不叫嘛,我忍着泪申辩。“你那鬼样子,就真踩到了也要等拍摄完毕再叫啊,你知道不知道这一咔,得浪费多少钱?”他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我脸上去,“你说什么啊,难道我的脸就不重要了吗?”虽然跑龙套常受人欺负,但仗着和搬道具的工作人员混了半天,我也就自认为算是剧组里的人了,没想被自己人欺负得更惨。“你那脸能值多少?抵得上我的胶片钱吗?”他仗着人高,大声吼道。“算了算了,少她一个没关系,继续拍吧,”在我眼泪夺眶而出时,顾享跑来圆场,他在副导演耳朵边说了什么,对方立即笑咧了嘴“你过来,”他拽我一把。“凭什么欺负人,被欺负得还不够嘛,”我眼泪哗哗地淌“跑了这么多年龙套,谁没点儿职业道德呀,不是实在忍不住了嘛,呜呜!”“我知道,我知道,看看伤口怎样了。”顾享递给我一块带着绿茶香味的面巾纸“这是导演叫我拿给你的,擦擦!”导演?他一直远远地坐着,偶尔指挥下副导,我受伤他竟然还让工作人员拿来纸巾,我越过顾享的肩膀,看到远处一个身穿浅色休闲服的男子,棱角分明,很帅气,甚至比顾享还要帅,他注意到我了?我刚刚表现得很特别吗?“哎,凡么呆,用纸巾擦一下脸啊,”顾享撞一下我肩膀“我们直接去那边,拍那场青楼戏。”“这边的钱,我照收哦。”我用纸巾擦完脸上的脏污,又擤了擤鼻涕,声音大得让顾享皱起眉。“知道了,我会跟导演说的,快去换衣服吧,”顾享给我指了指地方,现在才明白导演为啥坐在远处不动,原来他主要监督拍摄没有硝烟只有美女的文明戏,一群穿着民国改良式旗袍的美艳女子早化了浓妆,在他前边转来转去,为什么帅哥都是花心萝卜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也没觉得不妥,以试镜为名,让众美女在镜头前一一露脸。我换了一身暗紫的俗气旗袍,发型师看了我的样子,把原本稀烂的头发又抓下两缕遮住半边脸“难道这就能深刻体现出苦大仇深?”我不解,好难得混到两句台词,打扮成这样子,还有屁机会露脸啊!“苦不苦无所谓,主要是把不美的部分遮住。”发型师一句话差点噎死我,嫌我难看,用麻袋装了沉黄浦江啊,什么女人,说话这样恶毒。我嘟着嘴转到导演的镜头前,好些没有台词的美女都试镜了哎,我可不能被人笑话不专业,好歹也是有台词的。漂亮的摄像镜头,我伸手拂开挡住脸的头发,正在考虑笑的时候该抿嘴还是露齿。“ok,可以开始了,”导演冲其他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镜头盖啪的一声盖上。
“哎,你,做好准备,别杵在镜头前,”导演有些不耐烦地冲我扬手“你不用试镜。”呼,呼,深呼吸几次,还是难以平复心中的怒火,韩竞风,韩竞风是吗?疯了,疯了!顾享搬着道具从导演身后经过,悄悄冲我做了个胜利的姿势,我忍住抓狂的冲动,站在一堆花蝴蝶身后,等待自己那场戏开拍。不可否认,花蝴蝶们都不是徒有其表,她们美丽同时还拥有演技,至少演个没多少台词的龙套绰绰有余,我常怨恨老天不公平,现在想想,她们才貌双全,却也在娱乐圈里混得凄惨,我姿色平平,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今天运气好,要不是认识顾享走了后门儿,这遭凌辱的角色肯定轮不上我。我的戏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开拍,为了制造出悲凉的气氛,灯光打得很暗,房子比较小,只有导演和负责道具的人在,我被捆绑住双手缚在床柱上,床前有四个青楼打手的扮演者,尽管剧情需要他们表现得很流氓,但是看着他们眼睛放光的样子,我还是觉得害怕。“开始,”韩竞风一声令下,那四个人像狼狗一般疯狂地扑了上来。“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生,”我挣扎着大叫,这是剧本上安排的第一句台词。“这女的长得不咋样?身材好像还不错,”流氓甲说道。咦,这台词很陌生,我在对白中没有看到这一句啊,貌似他们除了y笑,是没有台词的啊!“救命啊,救命啊!”我的第二句台词,好可惜,脸被他们的被挡住了,没有给个特写。“旗袍开的叉好高,她腿很白哎,”流氓乙的口水几乎要滴下来。两双毛手抚上了我露在旗袍外的大腿,有个人更过分,直接将手按在我的胸部上。“啊,混蛋,放开我。”这时候才明白,他们借机性騒扰。韩竞风皱了皱眉,台词上哪来的这一句,这女人还真爱表现自己。“啊,顾享救我。”这已经不属于临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