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眸，眼眸是易碎的灰瞳，晦暗色泽，笑容也显得浅：“小黑狗。”
程树尾辩不过他，跟随者伺候人的女仆来到床前，帷幔的床上，嵇台榭侧身靠在床沿，女仆是过来替他脱鞋子，放进洗脚盆里搓脚的，他眼眸很深，审视半天程树尾，身上的慵懒散去。
程树尾瞪大眼睛看着上面的山珍海味，切成小小的一块，淋上酱汁，嵇台榭一口都没动，全给送出来了。
第一遍累得气喘吁吁，嵇台榭坐在窗前晒太阳，阳光从黛色青筋的脖颈划过，人也在地上落下个印子。
程树尾得了命令马上走，他找寻半天厨房在哪，按理说，嵇台榭的脚踝真的很漂亮，雪白的，跟没照过阳光一样，盈亮的光感，程树尾抚了抚饿极了的肚子，咕咕直叫，他想吃鸡爪子了。
肚子咕咕咕地叫了几声。
程树尾擦拭过来，累得只喘气，嵇台榭秀气的眉头皱起来。
程树尾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嵇台榭咬牙切齿：“别看我的脚，现在立马出去，今晚不想看见你。”
嵇台榭脸色一黑：“小土狗，过来。”
自残形愧地低头。
老妈子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补充：“对了，你们几个耳朵都提起来，别一个个装傻卖楞，聪明点，嵇二少平时脾气是坏了一点，你们别触及他的眉头，吃饭也吃得少，记得哄着点吃，买你们回来的义务就是服务于少爷，记住刚刚发的本子上的三钢二列。”
嵇台榭看了他一眼，浑身掩盖不住的怯懦，土里土气，连名字都像随便取的，他扯唇：“小土狗。”
他指着人：“别过来。”
“哎。”程树尾站直身子，手上拿着擦拭用的帕子。
白白嫩嫩的小鸡爪，肯定好吃。
程树尾反驳着说，他的样子真的很像是护着骨头的小狗：“您在说笑吧，我不是小土狗。”
嵇台榭靠在床尾很不高兴，质问管家：“你把那个小土狗招进来干什么，没人了吗？废物东西。”
嵇台榭床上堆放了很多个娃娃，有一个已经揉到破烂的小羊犬，据说只有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每晚上抱着玩偶睡觉，小羊犬已经洗得破破烂烂了，程树尾退到一边看着他们脱掉嵇台榭的鞋子。
程树尾无助摊手：“手我洗了很多遍，干干净净的。”
这声儿，倒像是故意欺负他似的。
程树尾最终被带到了仆人专用餐厅吃饭，他被特赦不用晚上去伺候嵇台榭，有大把的晚上时间属于他自己，来到餐厅，捧起一碗饭就开干，餐点都是极小一块的意大利顶级牛排，均匀
他分配到去搽地板，光滑亮洁的地板上一尘不染，嵇台榭就是要规定每天擦两遍地板，先拿湿毛巾，再拿干毛巾，程树尾扭干帕子，跪在地上尽职尽责地干活，屁股撅起来愣头愣脑地擦拭地板。
“好的。”程树尾也跟着应答。
知道的是个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供了位活菩萨在庙里。
嵇台榭一早上能摔碎一个杯子。
“我以为您看这个人顺眼呢，是我好心办坏事。”管家尽职尽责。
他实际太饿了，没怎么吃饭。
“你叫什么名字？”
皱眉：“你今天刚刚擦过地板，你出去，别用手碰我的脚。”
好嘞。
管家站在一旁，一个鼻孔出气。
嵇台榭撇了他一眼，人呆呆傻傻，皮肤小麦色，像是肆意生长旺盛的麦子，狗尾巴草，脸比他黑了好几个度，局促不安，还敢跟他对着干。
“呵。”嵇台榭冷笑一声，脚踩在地上，马上就有人铺上毛毯。
嵇台榭直视他，身子也没半分晃动：“你喘什么，外面跑动的狗都没你喘得那么大声，闭嘴。”
将盈润的脚放在盆里，脚保养精致，像羊乳泡过的光滑，连脚指头都显得格外漂亮，脚裸是凸出的骨头，象牙白，还用各种滋养脚的香料放进去，程树尾吞咽了一下口水。
比骂人还吓人，程树尾听着听着就缩了缩脖子。
他能啃二十个，吃得骨头残渣都不剩。
勾勾手，像唤一条狗狗那般，将人唤过去。
全是温度不达标，有些时候他不会直接骂人，一如既往地冷笑。
他家庭不是很幸福，贫穷得勉强度日，如果嵇台榭看不上他，完全把他挂牌卖出去，他这辈子就算是毁了，生死定夺全靠嵇台榭，几个端着盘子的女仆走过，上面的饭菜一点都没动。
抽空的时候瞅了一眼本子上写的内容，是一份加长版的规定，吃饭睡觉，连走路都有规定，嵇台榭不喜欢有人走在他前面，要轻轻的，睡觉的时候，甚至不扰他睡眠，都要光脚踩在木地板上，程树尾努努嘴。
嵇台榭压根听不进去：“滚。”
“呵。”嵇台榭冷哼一声。
程树尾不太好意思，憨憨地笑：“我累。”
程树尾很不好意思，攥紧衣袖，声音很轻：“程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