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的话像是往沈梦龙嚣张的气焰上泼了一盆冰水。
沈梦龙连哀嚎的声音都弱了下去。
是了,陆惟的婚姻本质再屈辱不堪,也是皇上赐婚,皇权神圣不可侵犯,陆惟若是拿他藐视皇权来说事,只怕他父亲至少也要被申斥。
“我开玩笑的……”沈梦龙硬挤出一个笑脸。
陆惟冷冷的说道:“我从不跟人开玩笑!”
沈梦龙带来的侍卫看这态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沈梦龙做了什么,惹恼了陆惟,让陆惟抓住了把柄,打圆场说道:“我家公子无心之言,陆大人莫要放在心上,等年关的时候陆大人进凉州城找统製大人述职,让统製大人好好的给陆大人赔礼道歉!”
这话含蓄的提醒陆惟,就算沈梦龙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陆惟也该看在顶头上司的面子上,忍让几分,别这么得理不饶人,不然等年关的时候去凉州,看沈寿山怎么收拾他!
“沈公子舟车劳顿,也累了,赶紧回驿站休息吧!”寇乐果赶忙说道。
一群人前呼后拥的抬着腿软到走不了路的沈梦龙走了。
等人走了,寇乐果看着还在愤怒中的陆惟,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那姓沈的到底干了什么啊?”
叫你气成这样!
寇乐果认识陆惟这么长时间,陆惟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还没见过陆惟跟疯了一样,拎刀砍人,完全失了理智。
陆惟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他现在特别迫切的想见到章毓卿。
宝川今天天气不错,太阳高高的挂在半空,照的大地亮堂堂的。
陆惟从县衙出来的时候,已经快黄昏了。
他骑马回到都司府,隔老远就听到了悠扬的埙声。他勒停了马,骑在马上寻声望去,都司府的房顶上有一个清丽的人影,正在吹埙。
看到章毓卿,他心中的躁怒都一瞬间抚平了,什么气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埙声婉转悠远,伴着埙特有的隐忍苍凉,又好似藏着无尽的哀伤,随着微风消散在了西北的黄昏,听的人浮躁的心情都沉寂了下去。
陆惟走进都司府,路过灶房,听到钟鹤娘跟王春娘说道:“夫人这埙声听着就想掉泪。”
王春娘没有吭声。
钟鹤娘又说道:“夫人年纪轻轻的,心里怎么这么苦呢?”
“这话从何说起?人家是四品都司夫人,大人又敬重她。”王春娘轻描淡写的说道,“埙声本就这个样子,你不要多想。”
陆惟抬头望上了房顶,纤细的身影孤独而冷漠。
他想章毓卿心里确实很苦,自幼父母双亡,流落在外,章府的亲人对她又不好。但所幸未来还很长,他有很多时间来陪着她,抚平她幼年失怙的伤痛。
自从上次工人来修葺过屋顶后,把一架竹梯放在了都司府,章毓卿没事就会爬到房顶上,坐在那里遥望着远方。
陆惟顺着她遥望的视线看过去,是鹿儿卫的方向。
他径直走到梯子前,爬了上去。
章毓卿吹的入神,完全没听到声响,直到陆惟踩着梯子出现在他面前她才回过神来,幽黑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茫然。她放下埙,微笑问道:“你回来了?”
一般来说,陆惟不会这么早回来的。
陆惟定定的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风渐渐大了,将章毓卿的衣袖和发丝高高扬起。
陆惟解开了身上的披风,将带着体温的披风系到了章毓卿身上,“屋顶风大,当心着凉。”
章毓卿垂下眼眸,掩下了心中的惊愕,含糊说道:“今天还算暖和。”
两个人离的极近,呼吸交缠,陆惟都能闻到章毓卿身上淡雅的香味。
章毓卿觉得这距离太近,然而她坐在房顶上,陆惟站在梯子上,两人都退无可退,只能暂时忍耐了下来。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章毓卿说道。
陆惟挑眉看着她,呼吸就在她的耳边,“有那么明显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章毓卿往后躲了躲,不太自在的问道:“谁惹你不高兴了?”随即她想到了沈梦龙进了宝川城,便了然了,“是沈梦龙?”
提起他,陆惟便皱起了眉头,“无耻下作的东西!”
“他干什么了?”章毓卿好奇的问道。
陆惟犹豫了一下,说道:“他骂我……们,说你是章家硬塞给我的乡下丫头……”
章毓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呢!就这?!
“你笑什么?”陆惟心里不太舒服,别人骂她,她还笑,缺心眼的丫头!
章毓卿神色轻松的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想怎么说,我们哪管得了?”
她本来就是章家硬塞给陆惟的乡下丫头!
他们俩的婚姻不过是强权压迫下的屈辱产物,被别人轻视鄙夷是难免的,又不是人人都道德高尚。
陆惟心里更不舒服了,抬高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