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几捆柴,不过是几捆柴而已……
“你和娘有手有脚,没到干不动活儿的年纪,日后这家里的事我再不管了,什么柴火锄地播种插秧收获,若真干不动,你们自个再拎着肉上那几家去请你那几个女婿吧!”吴招娣拎着鸡,走过去担起屋檐下的柴,转身便走。
“你,你这话啥意思?!”吴老汉吓傻了,不敢相信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让你那四个女儿挨个回来尽孝的意思,我一个人管了你们这么多年,该轮到她们了。”
……
灶房里安静得只有灶膛里柴火爆破的身影,桃花没想到几捆柴火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事儿。
偷柴啊,吴招娣她爹是咋想出来?
“这鸡汤?”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碗。
“柴火和鸡我都带回来了,我不吃,还不知要落到谁碗里。”以前还没觉得如何,如今他能干出偷柴的事儿,半点不顾及她的脸面,日后还不晓得会做出什么来。
她也觉得心寒,她自问没什么对不起他们二老,就因他们没有儿子,她是老大,啥事儿她都担着,连带着她家二牛,真就跟头老黄牛一样,干完自家活儿,连歇都不得歇,立马又去忙活岳家的地。
这般尽心尽力,又换来个啥?
还比不过几个出嫁后便再没回过娘家的妹子。
她吴招娣不会累啊?她这回就感觉累了,谁都不想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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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些磨磨唧唧的小事情◎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是非好歹,外人听听便罢,却是不好多言。
桃花捧着盛满鸡汤的碗, 看着灶膛里的火光,听着吴招娣诉说这些年的委屈。她也没个人能说,妹子们和她不亲,丈夫又是个缺根筋的憨货,别人咋苛待他, 都只晓得呵呵挠头笑,更别说儿子铁牛, 还是个只晓得玩耍的半个孩子,懂个屁啊。因着脾气性子不好,她在村里也没啥能说得上话的妇人,这些年她也是憋得狠了,眼下有个可以倾诉的人,她半点没遮掩, 娘家那些破事儿全叫她说了个遍。
给那老两口留啥脸啊, 柴火都能偷,别要了。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铁牛带着小虎从外头跑进来,吴招娣听着儿子嚷嚷着问鸡汤炖好了吗,能喝了吗,能给小虎一起喝吗,她满腹憋屈瞬间消弭, 拿碗给他舀了大半碗, 笑骂:“都叫你惦记一早上了, 午食也不好好吃。就给你盛一碗, 若要喂小虎,那就自个少喝些,由你自选去。”
她也没说人都没吃,狗吃这种话,有些人还没狗配喝鸡汤呢。狗喝了还会冲你摇尾巴,有些人喝了就和那银子丢河里,连个响儿都没。
铁牛小心翼翼伸手接过碗,碗烫,但他半点舍不得丢开,招呼围着他打转的小虎,声调快乐的不得了:“小虎,我给你留一口鸡汤,鸡骨头也给你留些肉!”
“汪!”小虎冲他直摇尾巴。
吴招娣见此摇头直笑,被他一打岔,情绪是半点接不上了。委屈啥啊,也没啥好委屈的,从谁的肚皮里钻出来又不是她能选择,她这些年没半点对不起爹娘的地儿,已经够了,她不亏心。
洗完碗,吴招娣也舀了碗鸡汤,灶膛口有两个位置,桃花往里挪了挪,她笑着坐过去,与她一道喝鸡汤烤火。舒坦呐,啥事儿不惦记,肩头的担子轻了不说,感觉心里头都松快了几分。若是往年,这会儿怕是还在山里头拾柴火呢。
外头在下雪,她们缩在灶房里丝毫不觉寒冷,灶膛口暖烘烘的,迎面便是热气。冬日里又没啥活计,日子过得悠闲自在,舒坦得紧。
鸡汤滋味鲜,桃花低头抿了一口,难怪她闻着除了鸡汤的鲜美,还有些许别的味道,喝入口才晓得,里头好似还加了药材?她扭头看向吴招娣的碗里,她给自己舀的是纯鸡汤,但她碗里漂着些许浮沫,不由问道:“鸡汤可是放了药材?”
“喝出来啦?”吴招娣笑呵呵道:“放了几颗枸杞子和党参片,是我在山里头找的。”就因那俩老作鬼,一日净晓得折腾人,啥东西都往嘴里塞,甭管能不能吃。次数闹得多了,她和隔壁村的赤脚大夫都混熟了,便跟着识了些草药,若在山里头找着,就给他送去。这些年那俩老作鬼看病没咋花费铜板,全因她用药材抵了。
加了药材熬的鸡汤少了几分油腻,桃花头一回喝,滋味儿她还挺喜欢。在乡下人眼中,无论是母鸡还是药材,都是顶金贵的东西,像这样一碗滋补身子的鸡汤,只有镇上那些富贵人家才喝得起,桃花觉得自己今儿也算是享受了一回。
那几捆柴火,吴招娣看着碍眼,她觉得丢人,咋都不能再给卫家送去,多糟心啊,所以她留着自家烧了。柴火塞进灶膛里烧成了灰,便是卫家人认不出来,吴招娣也得说明白,所以今儿桃花登门,前因后果,她半点没遮掩,一五一十都给她说清楚了。甭管桃花是否会因此看轻她,还是心里头有啥想法,她都不管,她只能管住自己要当个人,行事不能学她爹那套偷摸遮掩。
桃花若是知晓她心中所想,定会笑着骂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