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英俊公子走在魏都繁忙的早市上。身子高一点的着鸭卵青直?,头上戴顶玉冠,肩膀宽阔,信步而行,很沉稳的样子。身旁跟着的还未褪去少年模样,穿一身石青直?,乌发仅用簪子挽着。
走进一家茶楼,在堂上靠窗处坐下,要了壶明前碧螺春,两碗鸡汤小馄炖。纪琰听得叫卖声、还价声、拉拢声、车马声不绝,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凌渊只看了一眼,便低头吃茶、喝汤。打杂的小姑娘不住地打量他,他心下厌烦,冷冷地睨她一眼,把人家吓一跳。
纪琰终于看够了,拿起调羹,尝一只馄炖,眼睛睁得滚圆。很小声地:
“我从未到过人间,竟不知他们的吃食,比起妖界来不知高到哪里去!“说完,又埋头吃将起来。
凌渊有些无奈地笑笑。是呢!妖类一向以清高自居,很瞧不起人间烟火的,且对吃食起居都不甚在意。但是生活不就是要这些琐碎的快乐么!
见纪琰终于吃得尽兴,慢慢开口道:“这几天你我先到黎璟越府上住着去。要我到翰林院做事的诏书估计不日就到。在那之后我便不能有太多空闲了,还须你替我寻间宅子。钱自是不用担心的,但也不要太奢侈,引人瞩目。”
纪琰应下,拿出帕子擦擦嘴,心满意足地摸摸肚皮,到掌柜的那付钱去了。
黎府离这只有一里地。凌渊是常来人间的,对魏都熟悉的很,领纪琰走着。不至半刻便到,递了名帖,在门前茵下站着。
四月初一,是个晴天。黎府虽不在最忙的街上,门前行人却也不绝。凌渊朝街对面树下两老人看去。皆已是耄耋之年,却不显老态,很Jing神的样子。
下着棋,喝着茶,不时捋须长叹,看来下得很尽兴呢!凌渊惯会察言观色的,瞅了会,看出些不对劲来:两人不时朝府门处瞥一眼,细看看,便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却也懒得读他们的心。大抵是谁派来监视黎首辅的罢!他们已经被瞧见,再躲反而欲盖弥彰。
门童很快地回来了,对凌渊恭敬地行礼,道:“凌先生请和我来。”
引着他们穿庭过院。除了羡鱼的小院,凌渊其实没进过黎府。是很Jing致的园子:垂柳剪剪,竹影葱葱,清池小桥,回廊往复。黎老爷原是江南人,又是儒生出身,审美极清雅的,与其他京城权贵很不同。
把人引到了书房偏厅。方方正正的屋子,青石砖地,三面有窗,窗下摆紫檀木玫瑰椅,椅旁立紫檀木香几。纪琰在屋外和黎顺客套聊天。凌渊撩袍而坐,便有下人来上了茶。品了,是特贡的信阳毛尖,暗笑:黎首辅对他是真殷勤哪。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见黎老爷从书房出来,忙起身向他作揖。黎老爷擦擦额上汗珠,道:“客气!客气!凌先生快坐!”
自己也坐下,问:“凌先生安顿得如何?”
凌渊笑道:“承蒙黎大人关心。凌某还在找宅子呢。”
“凌先生若是不嫌弃,便住到我府中罢!”很热情地说。
凌渊沉yin片刻,慢慢道:“贸然而来,想必多有不便……”
“没有不便!没有不便!先生麒麟之才,住下是给黎府添光呢!”
凌渊便也不再推辞。黎老爷又说:“先生若是有空,便留下一起用午膳罢!今日初一,国子监散学,犬子佩弦亦在。二儿不学无术,还要先生多指教。”
凌渊都答应下来。又与黎老聊了几句,远远听到琴声悠扬。凌渊问起,老爷忙道:“是小女羡鱼在弹琴。她琴是弹得极好的。”
凌渊知道——他在梦中听过她弹的。看黎璟越一脸自豪,下意识地读他的心:原来他想把女儿许给他,为的却不是朝堂权谋,只是想保她一生安宁。
心下了然,权衡利弊,倒也不是下策。他初入官场,自然要人照拂。又想到尉迟复的话。如此一来,倒是顺了“天意”!
不再多想。和黎璟越又聊了许多,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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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鱼正弹着琴,二哥黎佩弦掀帘而进,她忙起身迎接。黎佩弦长了她五岁,是个少年老成的。鼻高而尖,清秀眉上挑,一双瑞凤眼从不带笑,总是很严肃冷淡似的。羡鱼却一点都不怕他。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黎夫人去世时羡鱼只有七岁,老爷思念亡妻不愿再娶,又忙于朝堂,黎佩韦已经进了国子监,一直都是黎佩弦像个小大人似的,看着她、为她Cao心。也说起凌渊的事,问:“父亲说你已经同意了。歆子,你若是不愿意,莫要勉强!婚姻大事,何等重要,将来可是要过一辈子的。”
羡鱼笑道:“一个个都说得好像我要嫁到什么苦寒之地去似的!听闻凌先生仪表堂堂,学富五车,还不一定愿意娶我呢,怎地都来劝我!”
黎佩弦颔首道:“我其实是不愿意这桩婚事的。凌渊是独子,虽说婆媳、妯娌烦扰皆无,但因此家事件件都落在你肩上。你自小是文人性情,怕麻烦得很!”
羡鱼笑着摇头:“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呢!”
二少爷便不再劝。羡鱼看他一脸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