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从来没有说过爱
三民主义,吾党所忠;以建民国,以进大同。
他家的厨子力大无比,一把把他扛上起来。沈清看见了爸爸的背影,爸爸穿着自己喜欢的衬衣配上了西式的驼色马甲,头发像过去无数的日夜一样细心打理过;妈妈在一旁,穿着宽大的孕妇裙,子宫里是沈清期待已久的生命。“妈妈!”沈清转而喊。
沈清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他甚至都不用思考:“爸爸!?”
有如白驹过隙,当年那个巴掌大小的婴儿变成了现在她眼中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再过不多久就是可以成婚的年纪了。他会书法,会品茶,会吟诗,也会下棋,还能说洋文,也能打珠算。同时也调皮淘气,说起南京街头巷尾的小吃,连思燕都佩服他。有这么个优秀的孩子,做母亲的还有何求呢?
爸爸则死死地按住他的肩膀,眼神锐利,警告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下来。”
“爸爸——妈妈——!”沈清每一次喊,都用尽了自己肺里的空气,这傻小子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嗓子了。
厨子扛着梯子进了房间。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我爱你们!”
接触了一些日本人,有些日本人对他避而远之,有些日本人注重礼节,与他用蹩脚的英语交谈。当时他们因为互不懂对方的英语而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房间门口站着沈清的母亲思燕。思燕知道自己的丈夫想做什么,主意是自己出的。她深情哀伤而凄切,目光一直没有移开沈清。这个带给她无上快乐的小家伙。
“好了,现在我已经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沈汝铭的心里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
爸爸把沈清带到家里二楼的房间。
只有国民政府的内线知道这可能只是一桩笑话。国民政府的另一套方案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战略物资被转移至汉口,长沙,重庆。未来的十天内。的确有着五万穿着军装的中国军人来到了南京这座城市取代了四散而逃的政府官员,南京城内也的确进行了一些可笑的战略布置。但是,百姓们不会想到,真正的作战将是有多么荒唐。日军用了比上海更短的时间拿下了这座城市。
这一天,比南京城历史上任何一天南京城更加混乱。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多的钢铁大炮,坦克飞机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向南京城进发。南京城门的硝烟有目共睹。
“无论政府怎么想,我会留下来死守这座城的。”他军人的手轻抚自己帽上的徽章,徽章的背后,是国家,是民族,也是家人。他想到了死去的战友,想到了自己年少时在黄埔军校意气风发的青春年华,他们都是从一个地方走上的战场,他们相信自己是最优秀的军人。
厨子已经开始爬梯子,一步,两步,三步……眼看着阁楼的暗门被打开了。“放我下来!”眼泪和鼻涕胡乱的搅和在了一起,但沈清没有放弃。
“无论爸爸妈妈对你做出怎样的事,都是为了你好。”
沈清心中涌起了异样的感觉。他看见妈妈看他的目光如水般温柔,温柔地就像……离别。
时光真快。
夜色渐渐褪去,新一天的太阳又从城市的东边照亮了紫金山。
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为什么?为什么?“爸爸!爸爸!“他声嘶力竭地喊着。
“你不要哭,要当个男子汉。”
沈汝铭打开了收音机,放出了他最喜欢的《三民主义歌》:
11月27日,南京城召开了一次激动人心的记者代表会。
12月12日,南京城陷入了空前的混乱与滑稽之中。起因很大程度是因为唐生智收到了蒋中正撤退的命令,蒋中正告诉他硬碰硬不是理智的选择,撤退保有实力才是。凌晨三点,唐生智召开紧急会议,前线失守和撤退命令使他焦头烂额。他坚信撤退将会是一场惨不忍睹的灾难。
爸爸妈妈昔日的话语涌进了他的脑海。他羡慕爸爸有坚实的大手,他眷恋妈妈温暖的怀抱。他想回到曾经的日子,爸爸妈妈会牵着他去新街口的戏院,他对里面气派的装潢布置感到又新奇又震惊;他们一起去福昌饭店喝别人的喜酒,新娘子洁白的婚纱如一朵出水的芙蓉。爸爸的小轿车带着他走过了南京城无数大大小小的街口;妈妈的手牵着他走过金陵大学和金陵女子学院;老爷子带着他沿秦淮河而上去徽州挑拣新出的茶叶。美好的回忆有如此之多,如滔滔长江一般在他的脑海奔腾不息。
1937年12月10日,沈清没有像原来一样出去。这两天南京城除了那些逃命的人,已经没有人再敢出去,街上遍布军人修的战壕与防空洞。沈家开始怀疑这些军人的能力,因为他们听说军人与百姓的冲突不断,为了修战线,军人们还不惜大量烧毁民宅。
国民党将军唐生智在代表会上,当着镜头说出自己誓死抗敌的报国雄心。沈家当家的出席了这次的记者代表会,并且在代表会结束时欣慰地鼓了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