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哒哒,两人一马来到南合县东郊,附近峰峦起伏、古道不少,高耸入天的老树盘根错节,再加上峭壁崖上飞溅瀑布,一路上清幽静谧风景迷人,两人虽然合骑一匹马儿,也没有太多尴尬,一个心心念念是她的厨艺,一个想的不过是出外仗义、助人为乐,一路下来,倒也融洽。几日的相处,韩元殊不得不承认,她厨艺好得不可思议,随手拈来的溪涧泉水、野蔬野果、一条活鱼儿、野兔山鸡,烹煮后无一不甘甜鲜美,堪称人间美味,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收买了。再想想,他为皇上办事数月来,实在委屈自己的胃太久,他早打算向皇上要个长假,好好犒赏自己。此刻,他坐在如茵草地上,等着已从山野间摘来食材的唐翎大展身手,而这些食材中,还有几朵鲜黄色小花“这花也能吃?”“嗯,花可入菜、蔬果可入菜、草药亦可入菜,药膳可解暑生津、养生治病、养颜美容。”对这些,她可是如数家珍。韩元殊发现她懂的食谱极多,每每备膳或用膳时,她就会说一大串,还会分析各地的烹煮方式、地方名菜,让他这堂堂男子汉好几回都得低头或起身转头,来掩饰自己咽口水的动作。“你莫非是出身什么厨艺大家?”“不是,翎儿只是一名孤儿,四处流浪、打点零工换取食物果腹,偏偏嘴儿馋,老是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山珍海味,”她俏皮的耸个肩,灵巧小手仍利落的切着蔬菜“于是,流浪时若有挣钱就净往餐馆、食堂跑,想着有那么一天,自己有银子了,也能有能力自己办上一桌。”听来很辛酸,但她说得笑意盈盈,可见她心性开朗坚强,只是她是孤儿?唐翎将菜拨入沸腾的铁锅里“我娘说我这叫因祸得福,熟悉了各地料理、当地食材,现在成了料理界的百事通,可当厨神了。”她说得万分骄傲,那自得的模样却一点都不让人讨厌,一张清秀的脸庞漾出光采,相当吸引他的目光,只是,她话也说得矛盾。他忍不住开口“你说你是流民孤儿,却一直提到你娘?”她微糗的摸摸鼻子,目光却是盯着锅内的菜“呃,我说的娘其实不是我亲娘,我爹娘在一场水患死了,家乡也不能住了,我才成了孤儿。”他明白点头。“现在的娘,其实是我的养母,我八岁时遇到她,她见我小小年纪就有一手好手艺,就开心的把我带回家了,”想到与养母相遇,她小脸上露出幸福的光芒“公子知道吗?在那之前,我一直是一人饱全家饱,有一点点胡乱学来的拳脚功夫,但也只能自保,遇上高手只有装死的分儿,凡事都要靠自个儿。”他蹙眉,这些沧桑没在那双灿亮眼眸透出半点。“你看起来很不错。”他并非阿谀,这些年来在朝堂上,甚至在台面下替皇上做了不少事,看过的人不少,多得是自怨自艾、刚愎自用、贪赃枉法、好逸恶劳、老蚕作茧之人,然而像她这样乐观、没有一丝埋怨的,他从没见过。“老天爷很眷顾我的,虽然自小到大风雨不少,但娘说我有一种善良的奴性,刻苦耐劳、知足惜福,像她家乡的一种小虫子,名字可逗了,叫打不死的小强。”他双眉拢紧“天底下有这种怪名的虫子?”她用力点点头“我娘说有就一定有,她是奇女子,她走遍很多地方,看过听过很多奇闻怪事,在想食材点子上更是无人能敌”说着说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话少,倒是我话说不停,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了,我自己一人时也会一直说呢。”“我不介意。”她其实也不介意,他长得很好看,跟这样的人说话很享受,尤其大多时候,他总是静静的听着,可是,她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呃,我这里还得要一会儿,公子先替我拉小敬去河边喝点水?”他颔首,走到马儿身边,轻抚马鬃,拉着牠到不远处的河畔,马儿低头喝水。他静静的看着马儿,说来唐翎会照顾人,也很会照顾马,待牠如家人,不忘带牠吃草喝水,马儿身上若沾泥水,还会适时为牠清洗擦拭。这几天,可以的话两人一定找店家入住,她直言“我娘说,对别人好,要对自己更好,懂得爱自己的人,才有能力爱别人。”她是一个乐观爽朗的女子,直率好相处,与她对话中,更可以听出她对她娘相当崇拜,说她娘的豁达,她娘的见识多广,说有朝一日,她也想成为那样的人。但他不认为她做得到,就她娘所设的慈幼庄园,人数就有四、五十人,要管理这么一大群人可非易事,唐翎年方十五,经历的事虽多,但就如她娘所说,有着善良的奴性,个性温和,脑袋却不够Jing明。黑眸突然一瞇,他看着不远处,一辆马车停下,接着,两名男子下车,连袂往唐翎走去,就见她笑咪咪的跟他们交谈,接着—他俊脸一沉,立即牵着马儿走回去。“公子回来了,呃,这两人路过这里要往京城去,闻香下车,想尝尝我的手艺,他们愿意付钱,但只是一些简单菜色,我就请他们一起吃了。”虽然她也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但对她的一视同仁,他莫名的就是不舒服!两名年轻男子见他眉目俊俏,相貌出众,震慑于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还带着天生贵气,定非等闲人物,有意结交,遂拱手道:“在下云南盛、云南叶兄弟,闻香下车,希望不会太过打扰。”“相逢即是有缘,说什么打扰,对了,我是唐翎,他是”唐翎笑着要介绍公子,这才发现这几天,她呱啦呱啦的说了自己许多事,但某人却只是让她“公子”、“公子”的叫,压根也没介绍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