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聚楼离开后,云皎月没在外头多逗留。背影离人声鼎沸的商道越来越远,直至在宽阔道路上消失。十月末的天气连风刮一阵,在太阳底下都是Yin凉一片。她在路边挑了几包新做好的糕点,准备带回私宅给卫释他们吃。进入私宅后,宅内对黑衣人的审问也结束了。正巧拎着糕点进房门,听见李敬之交底道,“前晚囤粮村外的黑衣人,是裴家嫡长子裴元驹的人。”“裴家和姜王府关系全靠裴瑰宁顾行吊着,两家应当还没好到可以共享消息资源的程度。”“我猜,姜寻是不知道裴元驹想横插一脚妄图偷粮这事情。”云皎月在门外的脚步微顿。如果说裴家的人也盯上了囤粮村的粮食,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要不怎么说人家裴瑰是女主角呢。娘家父兄在这么早的时候,个个都有狼子野心。不,虚伪些形容,是有雄心壮志。“皎月,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姜政周武呢?”祁长瑾蹙眉询问,看见云皎月回来,下意识从太师椅上起身去接。洁净明朗的锦服宽袖和女人鹅黄裙摆贴在一处。看出云皎月的心不在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云皎月摇摇头,本来下意识想说没发生什么事情。毕竟她今天出门,毫发无损。转念又想起云家陈家给她惹的祸,还是照实说了。了解完来龙去脉,祁长瑾幽邃眼眸不起涟漪,紧抿着薄唇没说话。只不过那张清隽俊美的脸庞已经晃过一抹明显的凛冽杀意。漆黑双眸蒙上寒意,不悦道,“你父亲和你姑父做的糊涂事,我会处理。”“你不要去管娘家发生的任何事情。”弑父弑母杀姑父这种事情,明面上只要做了,就一定会被戳脊梁骨、遭千古骂名。这种事情,就算是躲在背地里cao纵,也该由他来做。李敬之单手托着下巴,剑眉一挑,“象以齿焚身,蜯以珠剖体。”“我知道天下商户十有九贪利,但没想到居然连诛九族的事情也敢做。”“我看……这云家长辈是铁了心的要把你们拉下水陪葬。”诛九族,指的是要诛杀父四族,母三族、妻两族。祁长瑾这次来袁州青州,为的就是拿到姜王府意图谋反的证据!一旦定罪姜王府谋反,那参与谋反的人,包括和姜王府做生意的商户,无一例外都会被灭族。这就等同于云长东一个人犯罪!陈家所有人,祁家所有人,张家所有人!哪怕是各家早已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只要沾点亲!一个都逃不了被牵连的死罪!李敬之突发奇想点了点头,冷不丁道,“我想明白了。”“这次姜王府的破事,要是绊不倒江夏侯府。”“我就找个机会假装行刺陛下,到时候诛杀令一下,侯府上下全都得遭殃!”云皎月睨了眼想曲线绊倒江夏侯府的李敬之。将手里的糕点扔在桌子上。让人去找碟子,她好摆个盘给卫释他们。其实李敬之的这个想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的可行。李敬之视线飘向祁长瑾,急切问道,“不过长瑾,你打算怎么做?”祁长瑾眼神微沉,缓缓道,“蝮蛇螫手,壮士解腕。”“要想祁家上下安然无恙地不被牵连。”“最好的法子就是戴罪立功,断尾求生。”云皎月没将想让云柏林出手解决云长东夫妻的话说出来。但祁长瑾似乎看出了女人的心思。当着李敬之的面,率先将大不敬的主意说出来:“云柏林回家探亲,意外发现其父和姑父勾结姜王府。”“两家不仅违反用银禁令、洗白银钱,而且还有帮助姜王府拿银钱买卖军需物品造反的嫌疑。”“故而大义灭亲……”要是云柏林真能下决断,照着他们的意思做事。这次云家陈家之祸,就能成为云柏林竞升被嘉奖的登云梯。虽然有些不厚道,但事实就是如此——这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机会。李敬之细细琢磨着,“陛下近年来越发Yin晴不定。”“因此,就算由云柏林出面收拾好云家陈家。”“陛下也会怀疑祁家,怀疑你们夫妇参与洗白银钱和谋反……”话音刚落下。祁长瑾懒懒抬眸,神色沉静,“陛下手底下有文武百官,有大齐每一寸土地和数万万子民。”“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的物品。”没什么情绪道,“垂垂老矣的一国之君,厌恶他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玩权弄势,多疑再正常不过。”“怀疑我,不要紧。只要不在云陈两家这事情上为难我们夫妇就好。”祁长瑾了然于怀,崇明帝还指望着他教导皇子。朝中臣子好不容易出了他这个和帝师府捆绑关系,又能平衡势力对付宁顾行的博弈棋子。哪能白白浪费资源。云皎月从医的老毛病犯了,下意识暗想:818小说在医学角度上来说,人在正常衰老的过程中,额叶会随年龄的增加而萎缩。而额叶又主要是用来处理决策、逻辑分析和推理的。额叶萎缩,想当然老年会疑神疑鬼。没把理论依据给祁长瑾和李敬之解释一通,毕竟解释原理简单,解释原理的来由难。“还有个问题。”李敬之锐利眼眸若有所思,“纵使陛下会放过你们,可徐公公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按照律法,谋反的确要诛杀九族,并不好直接脱罪。”“那些老匹夫的嘴可会颠倒黑白,他们肯定会唇枪舌剑!”“说云家是自觉事情要败露,才会推出云柏林大义灭亲,意图留下云家血脉和保护祁家。”“到那种时候,你们又要如何对抗?”
祁长瑾听到这些话,低低发出轻笑声。他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刚硬流畅,凌厉眼眸宛如利刃。“真到了那种被司礼监一派逼着下决断的时候。”低沉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