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福利要求,别人要租房要车,他根本提都没提过,因为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缺,公司分的住房在通州,他也看不上。
记得当时他见到陈墨在学校附近的汽车维修店洗车,他觉得非常有意思,这个表演系的学长温吞又腼腆,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也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自己的脸,不去干更加挣钱的活儿,而是浪费时间去洗车,然后一台挣十五块,连买杯奶茶都舍不得,低着头被同级的同学嘲笑,像是亲爹割了一个腰子送他来上的戏剧学院,把学校翻个底儿掉也没见过这么寒酸的人。
他有无数种办法让陈墨离开这份不值钱的工作,可他并没有,因为他觉得有趣。陈墨和他所有同学都不一样——戏剧学院就像一个巨大的商业宴席,所有人都衣冠楚楚笑脸盈盈,图谋着什么,而陈墨不一样,他的脸上经常是一片空白,不带一丝欲望,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仿佛对什么人或事都保持着温顺与耐心,即时身处在一个可笑的境地中,依旧维持着他自己礼貌的体面。
而且,陈墨在洗车的时候真的很性感,他会流汗,汗水会混合着喷溅着的水打湿他的衣服和头发,勾勒出他比常人更细瘦的腰身,修车店的制服很薄,被打湿的时候会隐隐约约透出一些皮肤的颜色,他会一只手拎着水管,一只手洗车,头发遮住视线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向左轻甩一下头发,他耳轮的背面有一颗小痣,头发不挡着就会看见。
勾得人心痒痒的。
“现在火什么你们公司也知道,一对成功的营业cp能创造的效益是不可估量的,我看林洛同他这个人呢,也是规规矩矩的,长得也帅,咖位也相当,你和他炒作,没什么吃亏的,到时候人设啊剧本都会给到你们,你不做个百分之百,就算是给我百分之七八十,你俩也能飞升了。”韩一从急声厉色到巧言令色,从说他没志气,拿着分红养老没出息,到把利害关系全给他捋了一遍,却发现他正魂游天外,气得她又咬牙切齿喷出去几句脏话。
“你知道我不喜欢受人摆布,这次就算我还你上一个项目的人情。”
他这个表姐,做事雷厉风行,说话刻薄伤人,眼光倒是毒辣非常,他再不愿意承认,他也是她的项目受益者。
韩一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反正横竖都是演,不是在戏里演,就是在综艺里演,又有什么差别呢?
他只是不喜欢林洛同觊觎他的东西——他总爱当着他的面撩拨陈墨,就像是一种挑衅,一种宣誓。
“我先走了,反正没我的事了。”唐晋宣布耐心告罄,既然已经再次对韩一妥协,那么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韩一翻了个白眼:“饭不吃酒也不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婆脱光了在家等你呢。”说完自己也乐了,他这个弟弟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从初中就会带不同的女孩回家气他爸,可惜收效甚微,头一两次还会骂两句,扇个几巴掌,最后连说都不说了,直接当他是空气。唐晋也看出来了他那个四处留情的父亲并不会真的在乎他在外面玩什么,可谈恋爱也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性的消遣,他已经习惯了不同的人睡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和一个人稳定下来的。
酒店开不了火,所以每次唐晋住酒店陈墨都会带着一个小电锅,唐晋身体很娇气,挑食、胃不好,喜欢喝各种汤水,陈墨就给他带着,他爱喝什么他就给他准备什么。唐晋脾气差,陈墨刚开始做他助理的时候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骂,饶是如此,陈墨也觉得这份工作已经很好了,他会默默地记下唐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事事顺着他,渐渐的,唐晋也不太对他发脾气了。
陈墨今天非常开心,可以说他很久没这么满足过了,看了好看的话剧,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他一边搅动着锅里的醒酒汤,一边回想和吕老师的对话,吕老师给的那张联系方式他反反复复拿出来看了好几次,又揣回兜里,那张小小的纸片就像灼人的一团火,让他心里热热的,忍不住就会笑,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他甚至会在脑海中幻想拨通那个电话,要该怎样打招呼,怎样介绍自己,说自己在大学的时候演过几次话剧,对话剧非常了解,说看过许多剧组,也跟过剧组,所以片场里的什么东西他都懂一些,希望能帮得上忙,如果老师愿意给他机会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得到机会。他已经辍学了很久,早就不敢说自己是表演出身的了,甚至不敢说一句他想演戏,他要像一只鸵鸟,深深地把自己埋起来,不去回想,不去细看,心里的对放弃表演的难受才能被一点一点忘记。人各有命,他总是这样劝自己。
原本他今天是不想去看的,可鬼使神差之间,他拿到票的时候已经在去的路上。
他应该好好谢谢林洛同的。他想等哪天唐晋在忙的时候问问林洛同有没有空,都爱吃些什么,林洛同每次出现的时候似乎都会喷上香水,也许他买香水送给他的话,他能用得上。
滴的一声,房门开了,唐晋回来了。
陈墨站起来迎接他,脸上还有未退的笑意,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