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就在李陌几乎跌倒在路上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的身边。车门打开,司机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李陌听到人问他,狼狈地抬起头,看到来人那张关切的脸,不敢相信地小声说:“师兄”
元朗看清李陌,惊喜地说:“我就看着像,果然是你!你怎么了,前面有医院,要送你过去吗?”
李陌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一时无措。元朗见他面色惨白,人都站不直,当机立断说:“上车。”
李陌无力再拒绝,虚弱地一点一点坐进他的车里,捂着小腹,汗如雨下。
车平滑地驶到医院急诊室门口。元朗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听到李陌低声,但清清楚楚地说:“去妇产科。”
元朗不解:“妇产科?”
李陌避开他的目光,点点头。元朗盯着他紧紧捂着的小腹看了两秒,什么也没再问,下车找人抬来了担架。
李陌醒来的时候,人都还不清醒,模模糊糊看到床边有人影,挣扎着就问:“孩子孩子还好吗”
“别动。”他听到了陌生的男声,不是戴康城,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身边人。
“医生说你现在要格外小心。孩子没事,但还不太稳定。”
孩子没事
李陌松了口气,脑袋回到了枕头上,眼有些shi润了。许久,他虚弱地侧过头,终于看清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一脸忧虑的男人,是他的师兄元朗。
李陌无颜面对师兄,再次避开了目光。他惊讶地注意到自己竟在医院稀有的单人病房里,打着吊针的手还被藏进了被子里。元朗还是那个会照顾人的师兄。
“谢谢”他低声说。
“什么?”元朗凑上来听。
“你是怕我住在一堆孕妇里会尴尬吧。”李陌说。
这一句话就把元朗一直憋着不问的问题给挑开了。但元朗仍然没问,而是说:“我算了算应该是去年,从去年起就联系不上你了。听说你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毕业了吗?”
李陌摇头:“对不起,师兄,当初说好毕业以后一起去亚马逊,我去不了了。”
元朗生气地说:“我不管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为什么想不起联系我呢?”
李陌又感到眼睛发热。一时间,这过去一年的遭际,父亲去世,母亲病倒,自己辍学,为导师背黑锅入狱,失去了追逐梦想的翅膀。这一切的苦涩都涌了上来。朋友们都离开了他,他出来后也换了个号码,再联系不上任何人。李陌已经成了个失去了社会性的人。
李陌又想到自己与元朗相依为命的那两年。
他的博士课题非常的偏,可以说,全世界研究这个课题的人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那也意味着,他可借鉴的前人太少太少了,做研究就像盲人摸象,只是没人告诉他这是象还是墙。
他一个人在荒无人烟的山里呆了几个月,就因为那里是全国唯一生长了那种植物的地方。他几个月都没和人说上过话,不剪头发不洗脸,靠炖野菜过活,被孤独逼疯。
然后,元朗就来了。李陌还记得这位师兄背着登山包上山的模样,头发剃得短短的,又高大又爽朗。为他的破帐篷带来了久违的欢笑,还有一手好厨艺。几个月没见过人的李陌被从抑郁症的边缘拉了回来。
现在,想到这些的李陌,眼里噙满了泪水。恰逢护士推门进来,见他这样,训斥元朗道:“病人需要休息,情绪不能激动的。”
元朗忧虑地看着李陌。
护士又问:“你是家属吗?黄医生找你。”
说起家属,李陌猛省:“糟了!现在几点了?”
他揩揩眼睛,看到墙上挂钟指向了晚上七点。外面天都暗了。
“师兄,借我一下手机!”
李陌看着拨号键盘,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组织着语言。
李陌的事一度在之后的几个月里都是病房护士们聚在一起吃瓜讨论的话题。这事的爆点很多,首先是医院千年难得地收了一个双性人——还怀着孕。病人因为车祸发生了先兆流产,联系了病人的联系人,不过几分钟,院长就亲自打电话过来,要把李陌安排到病房,并给他用上了最好的药。,,
之后护士们都在悄悄关注这个病房,好奇病人的对象是怎样的人。然后不到一小时,家属就来了。据说是个又高又帅的男人。这件事于是被医生护士们津津乐道。
戴康城赶到的时候,李陌已经被转到了病房里。他看了一眼坐在李陌病房旁边的陌生男人,径直大步走到了李陌床边。
李陌惴惴不安地躺在病床里,有个新药打进身体里很痛,痛得他半身都麻痹了,据说是安胎用的激素药。但他一声不敢吭。
戴康城看起来很冷静,但其实在暗中喘气,应该是跑过来的。李陌愈发内疚。
戴康城:“你怎么样?”
“医生说孩子没事”李陌赶紧汇报。
“我问你怎么样了?”戴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