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衍听说对面换了战术,终于从营帐里走了出来,这几日好一阵闹的不得消停,李玄山怒气未消时刻准备发难,伤兵营丢了神医忽然一下死伤惨重,一下打乱了他的计划。
“世子。”奴客这边刚伺候好他坐在台前观战,那一边狐狸就过来汇报战况了。“对面不发兵了,改为射箭阵,虽不致命,但我军也难以前进,后方待令的都是重车炮兵,轻兵如步、骑、弓兵都已损耗得差不多了,小道长失踪,疗营几乎不能再循环出兵,还有,李玄山罢兵了,他压着手里十万人马不肯再出城了。”
“嗯。”文衍品了口茶思索一番,放下茶杯抬眼看着狐狸,“我叫你平乱你倒给人家挟持了,你给我的印章难道不好用了?即令撤职李玄山先押回京师待审,把他手底下的人和营里的轻兵再整合整合,跟对面比比射箭玩。”
“是。”狐狸应声退下,文衍挥手撤下了身边伺候的宫人,走到栏杆旁俯身眺望,远远看见对面的营地人影抄抄,看不清竖着的塔台上究竟站着是何人。他望着退至中路的敌方阵营勾起了唇角,招手示意奴客奉上一把玉弓,左手抽箭右手拉弓,盯着第一排队列瞄了一阵,一个松手,飞箭嗖地一声就出去了,虽未打中目标,却直直落在了第一队列一步之遥的前方,这Jing准度和腕力十分骇人,惊得对面将领上前拔出入土三分的羽箭,当即下令再撤三里。
柳儒风接过递上来的羽箭,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他小时候练箭听家里人说起过,双人骑射比箭二十里开外对射,结果可以Jing准到其中一只对劈另一只箭,他一直想试试来着,很可惜多年来并没有遇到过腕力与自己相当的对手,这么巧在这出现了,可他这会却功力尽失,拿碗都可能会手抖,实在是遗憾。
此刻双方开始了互相消耗兵力,持久对射。两头的箭雨密密麻麻如蜂群一般,你一波我一波,南军这边还有点逻辑,冲着破门而去,射的石墙斑驳瓦片横飞,中原军则看上去完全是在挑衅,射程远远不达南军营地,只落在行军前方垒的泥草堆上,也是一垛垛刺猬开花,看上去十分壮观。
木鱼看着这场景实在滑稽,但也确如柳儒风所言,不费一兵一卒,问题是这样下去迟早得给耗完了,他越想越不明白,抬脸望着一旁的柳儒风问道:“你这可比人家折腾得早啊,就这么对着轰,迟早你先玩完吧?”
“不妨事不妨事,”柳儒风一脸轻松的笑了笑,“就是要他以为我心气小,非要跟他赌气呢。”
主将被撤了职,文衍不得不亲自坐镇将台上,连着几日兵报无事,他虽烦闷,却仍心生疑惑。
这敌将难道不是个傻子,两军对阵,他的弓兵队弓箭已经所剩无几,为何还不撤兵?就算他留有后招,也不至于一口气耗尽全部军需来拼吧...小王爷眼神散焦陷入了思考,在无焦点的瞳孔往地板上扫视了两下之后突然一个收缩,猛地抬起头来。
他的目标不是我!
文衍强作镇定,一把抓过身边侍从的衣襟按到眼前低声令道:“速去查看粮草。”
“粮草营失火了!”紧跟着就是远处伙头兵的急报声。小王爷眉头一拧闭上眼睛,懊恨地扭了扭脑袋,再一睁眼又恢复了平静,放开侍从冷冷开口:
“就近征收农户,一粒米都不要放过。”
那侍从跌坐在地上十分为难:
“您忘了,为了行军开道三个月前下令将这片农田全部放火烧了,附近的农户早就逃难去了。”
被摆了一道。文衍强压着怒火皱起了眉头,失利之态全都被狐狸看在眼里,他淡定走上前来,挥手撤下仆人,望着世子低身下拜:“此时节形势逆转,殿下,您还有一枚王棋从未用过呢。”
文衍的面色瞬间不悦起来,他瞥了狐狸一眼,低沉着声音说道:“他不是杀人工具。”
“当然。”狐狸面带微笑抬起头,“为主效力,何乐而不为呢,若是他立了战功,您不是正好可以封赏,给他个名位正式留在身边,佳话呀。”
文衍眉头一动,陷入了凝思,良久,他取下腰间悬挂的摄魂铃递到狐狸面前,望着远处淡淡说道:“不要弄脏了衣服。”
“是。”狐狸接过铃铛,微笑着默默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