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慈堂。
许氏呆愣愣坐在椅上,不知所措。
太夫人半靠在榻前,对跪在地上的枕鸿道:“你如今,还是坚持不肯放手么?”
枕鸿双手成拳,额上崩起青筋。
太夫人看他两眼,心中一动,略提了Jing神,道:“陆丫头毕竟与你二弟定过亲,便没成,也有你半个弟妹的名分在。如今这情形,只要你肯放手,纳了她给三儿做妾也不是不行......”
许氏在旁听到此处,欲言又止。
太夫人冷哼,“你不要不情愿,这事闹到这步田地,你那小儿子是罪魁祸首!”
“可......可是......”许氏犹自挣扎说:“毕竟叫这两个孽障都沾了身子的......非要留在家里不可么?”
她凑到婆婆榻前,“不如我们给丫头另寻一门亲事?就说是新寡的表小姐,凭陆丫头的人才,便是再醮也不愁没人娶啊!”
许氏越说越觉得妙,“我们走门路消了陆丫头的奴籍,嫁了出去当做亲戚一般走动,哦,嫁妆我来出!”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陆丫头是嫁了人的,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孽障作怪!娘,咱们把她那夫家找来,补一份嫁妆,成全他们,这也算尽了咱们跟陆家的情分。”
枕鸿眉头攥起,轻轻咬了咬牙根。
太夫人见状一笑,讽道:“你想得倒美,先不说三儿那犟牛答不答应,便你这老大恐怕都不甘心,你倒不怕这两个孽障日后又去yIn人妻室!”
说罢不理许氏,盯紧枕鸿,道:“你明白答祖母一句,你愿不愿意替弟弟料理了这桩事,找人消了陆丫头奴籍。如此,咱们过几日便给枕流摆酒纳妾,你就此撂开手去。”
“你愿不愿意?”
枕鸿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便早一个月,不,早半月问他这句话,他都能硬逼着自己答应。
可是,可是......这十数天以来,她与他同塌而眠,同桌而食,其中多少柔情蜜意(全是青娘假装的,嘻嘻),令他恍惚觉得,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
枕鸿以头触地,郑重答:“孙儿不孝,愧对祖母,愧对母亲,也对不起二弟。”
他在光可照人的大理石地板上重重磕下头去,咚咚咚清晰可闻,“孙儿情之所钟,实不甘就此放手,还请祖母、母亲成全。”
太夫人闭目长叹,许氏也颓然放弃。
刚走过来的枕流愣怔在内室门口。
“哥儿......哥儿来了!”石嬷嬷最先看见,十分尴尬地招呼:“哥儿脸上疼得轻些儿么?”
房中几人,如今便只有枕流不知昔年过往,不晓得自己年少轻狂时曾一手斩断美满良缘,让事情一步步发展至今日这般局面。
他走进来,一边太夫人满是嘲讽,另一边枕鸿满心愧疚。许氏最是矛盾,不知该怪儿子当年作死,还是该心疼儿子今日可怜。
“大哥,”枕流一时会错意,心里竟起了恐惧,扑跪下去攥住枕鸿的衣领,“青青是我的,我的!你答应过不跟我抢的!”
想起青娘连日态度,又转为哀求,“我知道这几日你们好,没关系的......我不怪你,大哥,不怪你......但青青是我的人,我的人!”
又扯了许氏衣摆,“娘,娘,祖母!我喜欢青青,是我先遇上她的!我先遇上的......她是我的人,求你们成全我吧!”
许氏想起前事,抱着枕流心疼得直落泪。
太夫人又气又无奈,瞧着枕流的模样又有些可怜,“何苦,何苦!当初若非你......”
“娘!”
许氏实不忍叫儿子知道真相,哀哀唤了声。
太夫人叹口气,“行了,一个个的都消停了,听我说。”
她叫石嬷嬷扶着坐直身子,正色道:“既你兄弟二人都不肯放手,我便来定夺此事。”
心下哀叹,到底把之前备好的下下策说了出来,“陆氏既已是奴籍,便将卖身契归到公中管束,另备了书契写明,着陆氏为府中家娘。”
彼时,王公贵族、豪门世家并一些商家富户,惯都蓄有家娘。是一种长期蓄养,专门用来叫家中子弟知人事、晓房中术,甚至交换陪客的家ji的雅称。
是以,太夫人这话刚一出口,枕流跳起来便反对道:“不行!绝对不行!”
枕鸿眉心一跳,许氏在旁也大惊失色。
“这......”她想起一卷又一卷字迹婉秀的佛经,想起别苑中供奉周到的衣食,还有每次见面时仪然娉婷的礼仪......
那个小姑娘那么好,好到她以婆婆的眼光一心挑剔,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造化弄人,”太夫人冷面淡淡道:“既不愿说破前事,便只能当做陌客,且还是已然引得兄弟失和的祸水。”
枕流尚被“家娘”二字所摄,不及领会其中深意,又听得祖母称青娘是“祸水”,忙解释说:“不是,青青不是......我与大哥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