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临近春节,林城这样的城市就变得愈加空荡荡的。南方城市几年都难得见一次大雪纷飞,今年却在除夕夜里悄然降临,鹅毛白雪铺了满地,可惜路人无几,商铺都纷纷关了门,回家的回家,过年的过年,夜里白雪的大街上寂寥无比。
郊外的除夕夜和城里比起来大相径庭,星火小镇的街上停满了私家车,小店里灯火阑珊,热闹非凡,要数最最热闹的,就是小镇上的姜家湖光榭小院。
姜家在星火算是大有名头,祖祖辈辈不是官干就是教书先生。子嗣更是繁荣,姜临虽然是独生子,却有好几个表兄表妹,最大的已经成家立业,最小的只有两岁,只剩下一个小他十岁,和他成天胡打胡闹的的姜淮。
“姜鱼儿!”长相明丽,绑着麻花辫的姜淮对着站在院子的姜临喊。
院子里的身影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见。少女“哼”一声,又换了一个名字,喊:“姜老二!”
姜家鲤鱼乡123,为每个孩子都取了表字,姜临表字尔虞,在姜家诸多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二,家里长辈称他为“姜小二”。
但姜淮这小丫头就偏要叫他“姜老二”。姜临瞪了她一眼,撩起袖子作势就要冲过去打她。
姜淮堪堪躲过他的拳头,说:“诶诶诶,你要是再碰我一下,我就跟程想姐姐告状!”
姜临看她一眼,问:“她凭什么帮你?”
姜淮得意洋洋,道:“就凭我手上有很多你的糗事!”
姜临两手合成拳头,捏得骨头咯咯响。
姜淮一下跳老远,说:“不闹了!不闹了!我是来告诉你,姐姐叫你接电话呢。”然后做了一个鬼脸,扭头就走。
他在长辈面前一向知礼懂礼,在同辈中总喜欢故弄玄虚、装模作样,端一派成熟稳重的小大人模样,谁也想不到姜家的小二公子背地里被个黄毛丫头气得心痒难耐。姜临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想不通姜家好歹是通文达礼,怎么教出来的孩子都跟他似的没一个正经。
刚进房门,他就看见了放在老式桌上的手机,发亮的屏幕上赫然就是“想想”两个字。姜临拿起手机回应到:“想想,你找我?”
程想清冷的声音传过来,说:“嗯,你家今天人很多。”
客厅里热闹得有点吵,一大家子人正在吃除夕年夜饭,和程想那边对比起来形成两个差距。
姜临把门关上,带着撒娇的语气,自说自话道:“姐姐,我有点想你,你呢?你肯定也想我了,所以才给我打电话。”
程想声音里有了笑意,说:“嗯,我想你。”
姜临笑了两声,两人都不说话,双双无言了十几秒,姜临开口问:“你爸爸他还好吧?”
话筒那边的人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和原来一样。”
姜临又问:“你妈妈呢?她还在医院照顾叔叔??”
程想摇头,随即反应过来他看不到,便回:“没有,和我一起,在外婆家。”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站在街灯下,毛绒绒的雪落在头上,她摊出手,白色的雪躺在手心里,立马融成水,用手一撵,什么都没了。程想觉得这是头一年,干什么都没有了年味。
姜临问:“医生怎么说?”
程想回:“他说没好转,也没恶化。”提到爸爸,程想的话变得多了一点,“但植物人半年内的苏醒机率很大,我爸爸也是有可能的。”
姜临心里为那件事感到愧疚,举着手机不说话。
程想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转移话题,说:“明天,你回家吗?”这个“家”自然是指他们住在一起的房子。
姜临说:“你回我就回。”
程想仰头眯着眼,望着黑夜里的点点白绒。有一块化在她眼角,瞬时让人清醒不少。看来这除夕年夜,还是存了一点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