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着的战友尸首,皆是昔日,发誓共同侮敌、与故土山河共存亡、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汉室同胞。三笑生心中发着颤,连不自觉揪在独孤麾斗篷一角的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那一碗汤药,果真治好了他的身子,可更沉痛的打击,却剜碎了他的心。亲眼目睹这一切,对三笑生,如同万刃割心般的残忍,尤其是此刻,他还脚不能落地、被这场杀戮的始作俑者、敌军的首领,紧紧搂抱着。?]
“求你,让我独自同他待一会儿,我想和同他说说话,求你”三笑生微红着眼尾、哀声乞怜时说的话,叫独孤麾不忍拒绝。
他抬手抹干净石头上的血,沉默着将三笑生放下,又将那名副将的尸身拖来,摆在三笑生脚边。随后远远走至一旁,可实则未有一刻,曾移开密切注视的眼。
三笑生流着泪,托起那名副将的脑袋,凄凄哀哀地,吟了一首诗:“离人岗,离人岗,人离故土命离殇,秋风垂泪梦离魂,劝君慢饮黄泉汤。副将军,一路,走好”
7.以血润滑、胸膛插入刀尖激情做爱,完满
“噌——!”寒光一闪,三尺刀锋出鞘,一把杀人的利刃被持在手中,向着弱书生的营帐而去。是,他虽手无缚鸡之力,却有戮千万人于无形之才;他虽脚不能踏地,却有于敌营之中、运筹千里之智。好个妙书生,好个智军师!
独孤麾刀锋一凛,疾风一般挑开帐帘,就见美书生安安静静靠在床头,阖目闭睫,似在养其心神,唇带微笑,又似作好了必死的准备。
“清平三笑生!”这是独孤麾自掳他回来,头一次、用对敌的气势呼他的名,言语里带着狠厉,过去三日中,两人间虚幻的温存,此刻已荡然无存,“三万车粮草,八万将士的补给,已然退去的清原兵,若说这次的卷土重来,不是你传的讯,打死我也不会信!”
刀尖微微颤动,抵上了三笑生纤弱的脖颈。只要独孤麾怨愤之气稍提,见血封喉,抹脖绝命,只在胡人将军起心动念的一瞬间。可文弱的美书生,偏在千钧一发之时,照例云淡风轻,吐出二字:“是我。”
独孤麾的怒目都睨了起来,寒锋逼得更紧了:“不可能那日你说,要去战场悼念亡友,我虽应了你的恳求,可从头至尾,眼睛没离开过你一瞬。你又是如何能将粮草转移后的布防图传出去的!”
三笑生展开一笑,仿佛千军万马,都为那倾城的一笑,而折戟失蹄:“以将军智慧,难道,还猜不出么?”
独孤麾一提息:“果然是那具尸体、那根针么?可你走后,我暗嘱了手下,叫他们毁去尸身。别说你不可能暗留下什么图纸绢布,就算你真用假意替我缝补的绣花针,在尸身上刺了图,也早已被我的副将削干净了皮肉!又怎么可能”
“那,首级呢?”
三笑生的轻蔑一问,叫独孤麾不由自主震了一下身。将军略松了刀柄喃喃道:“人头,人头,不可能难道本将军还是棋差一招?我见你捧颊而悲歌许久,料想兴许有隐情,送你上车后,还特意折回去查探过。可他面上,除了恸劫而亡的土灰色,根本没刺下任何记号!”
三笑生被刀锋顶在喉头,却还能临危不惧,重又持了羽扇缓缓挥动:“我们清原兵士中,有个特殊的传讯之法,为防书信密函等,被敌人截走;又或传讯者自尽,导致密函被人从尸身上搜了去。因而我们会将秘密,刺在这里”说着,他缓缓举起扇柄,正对自己的头皮,“墨发掩映,寻常人发现不了,埋在发根下的血痂。即便摸到了,也不会想到,这是就密讯。除非,知晓内情者,将尸发全部剃去”
独孤麾明白了。在胡人大军掩埋了同伴尸首后,清原残兵必定也会来清扫战场,当见到副将军被毁坏殆尽的皮肤,即便是愚钝者,也知晓其中有异,按惯例剃发观图,则一切,皆在三笑生的算计之中。
独孤麾不由抬起下颌,重新打量起,这个看来纯善、如无暇美玉的人:“那你告诉我,那日你捧着他的脑袋痛哭流涕,是否皆是为了传讯而演的好戏?”
“伤心,确然是伤心。可男儿百战死,热血报河山,这是每个军中英魂的宿命,我三笑生亦是军中人,早就想明白生死有命、死得其所的道理。若非为了传讯,我又怎会如个无知的妇孺般,在副将军的亡魂面前,失了仪态呢?”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演戏!”独孤麾今日总算见识到,他清平三笑生,身沦敌营的不屈之志,可他最关心的还有一件事情,“那你告诉我,你我于塌上的相拥相亲,唇间缠绕的柔情绵密,你偎在我胸口的乖顺相依,还有为我细细缝衣的一针一线,是否都是演戏?就只为了等这一天,害我八万大军断了补给,只得远退北漠休养生息!”
三笑生挥扇的手,渐渐慢下来了。
他与独孤麾“贴身”共渡的这三日,真的全是演戏么?他不知道,他不敢细问自己。可他只知,听闻了这最后一句,他心中的狂喜,远胜过手刃胡将军的千万倍!大丈夫护国功成,不过如此,就算此刻被刀锋戮颈,他也可以心满意足,含笑九泉了。
于是他抬起晶亮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