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汜任他拉着,跟着走了。
顾华年不知所措地盯着应临深,应临深看清了他,也有些懵。
赵汜知道顾华年因为爹的死而感到高兴不已,自己便也有些开心,同时认为自己的运气不错。
赵汜低着头,凝视脚边的半块砖头:“确实。你那爹真是可恶。”然后用力一踢那半块砖头,仿佛是在泄愤。
顾华年虽然嘴上说不怕老头,可快走到家门口时,还是略微紧张地伸手抓住了赵汜的手,汗津津的手掌心贴在冰冷的手背上,赵汜素来有些洁癖,不过感受到那软绵绵热腾腾的掌心,他还是没有甩开。
顾华
顾华年从浴缸中站起来,被刺目灯光照成千百颗珍珠一样的水珠从他身上滚落,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赵汜被这声音惊动了,思绪从他们的少年时代回归到现实。
顾华年牵着他的手:“走吧,热死了,我们去买冰淇淋吃。”
这种事,似乎只能算他自个儿倒霉了。尸体往火葬场一拉,烧成灰装在一个罐子里,顾华年得到罐子后,蹦蹦跳跳地回了家,跑到厕所里,将骨灰冲了下去。
顾华年没吃饭,也没好好休息,然而到了人前,又是一副活泼泼的模样,他被应临深拉进一间烟雾缭绕的包间中,包间里已经坐了几个人,皆躲在白蒙蒙的雾气中,叫人看不清脸。
“应先生,近来可好?”
应临深三言两语,把顾华年拐走了。
赵汜盯着他,慢悠悠地说:“你的那些情人呢?”
两人同时开了口,因未从对方口中听出埋怨一类的情绪,倒也一同放了心。
两人正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穿过走廊向大厅前进,因为那走廊比较窄,两人并肩而行,基本上就把路给堵完了,余光中瞥见前头来了人,顾华年便抬起头,刚要侧了身子让路,结果在看清对方的脸后,他愣住了。
他那运气,何止不错,后来又经历了许多事,都能证明他是个好运的人。当然,这都是后言了,姑且不提。
赵汜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道:“我可以供你吃饭,但不会给你现金。”
赵汜供他吃饭,也算是给他花了钱,但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勾引赵汜;而赵汜,也没有趁机揩他的油。
顾华年知道自己妈妈抛下自己跑了,可心里也不恨她,甚至很能理解,因为这个死爹实在是可恶,如果是他,他也想跑,不过他年纪还小,不好一个人跑走;妈妈已经成年了,自然是想跑到哪里都可以,等自己成年了,也要像妈妈一样。
赵汜看了,没安慰,也没指责老头,只是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儿。
高一到高二的那个暑假,赵汜忽然提出要去顾华年家里看看,顾华年自然是不愿意的——一是穷,家里实在没什么可看,二是万一老头儿在家,再把赵汜给打了那就不好了。
据说是喝醉了,夜里没有看清路,被半个砖头绊倒,额头碰到石阶上,生生嗑死了。
大概是两周后,顾华年的爹摔死在了自家门口。
赵汜依旧是一团和气的模样,应临深不大看得上他,就没跟他说话,顾华年倒是不会瞧不起他,只是比较没良心,忘了跟他道别就走了。
老头不在家,顾华年松了一口气,将门彻底打开,给赵汜看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房屋:“你瞧,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
然而除了请他进警局里坐几天,似乎也找不到别的办法了,而且这是人家的家事,警察也不想管。
赵汜取了身边架子上的浴巾递给他,他擦干净了身上,换上赵汜给他带的衣服,因为知道赵汜要请他吃饭,故而腿也不疼腰也不酸了,催着这位好友往外走——当然也没忘了床头的支票。
赵汜听到了,当即问他怎么了,他把裤子拉起来,给对方看自己膝盖上的伤:“家里的老头儿喝醉了打的。”
而很坦荡地一点头:“是的,很缺。”
顾华年将对方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朋友,至于对方怎么看他的,他没有想过,也不在意。
顾华年一拍他的肩膀,两只小酒窝又露了出来:“谢了,你真是个好人。”
“给我拿条浴巾。”
顾华年瞧着细皮嫩肉的,其实还挺禁打,身上青青紫紫的交错纵横,但从来不会叫疼,只是赵汜有一次经过他身边时,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膝盖,他“嘶”了一声。
顾华年周一到周五靠赵汜过活,周末回了家,就把一周攒下来的钱给自己爹——不是自愿给的,如果不给,他那该死的爹就要揍他。有时候揍得动静大了,邻居听到后会报警,警察来过几次,对这个刺头很是头疼——以前打老婆,老婆跑了,就又打儿子。
不过赵汜那会儿忽然表现得十分强硬,顾华年拗不过他,只好挑了老头一般不会在家的一天带他过去。
因为,这人正是昨夜放自己鸽子的应临深!
砖头朝门口滚了几步。
“他们会给我钱,但这些钱另有用处。”
“小顾出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