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汜静静听着,他并没有接到应临深退人的电话,但顾华年大概也不会擅自离开,这样一看,应该就是华年口中的那位“司机”搞的鬼了。
干不净的人走太近。
顾华年略吃惊地抬起头,因为方才翻东西翻得太起劲了,出了一点汗,他脸蛋红扑扑的,藏在浓密睫毛后的眼睛睁大,嘴唇也微微张开了,瞧着很像人面桃花。
这念头甫一冒出,他也提不起玩乐的心情了,立马掏出房卡推门进去,屋里黑洞洞,他打开灯,迎接他的,却只有一间空荡荡的、华丽且庸俗的酒店套房。
他有些失望,失望的同时又有些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好好地和顾华年交一回朋友了。
对于他而言,像顾华年这样青春貌美的青年,即使是赌气,那也是活泼可爱的,绝不惹人厌烦,然而在敲了有十分钟之久的门之后,他心里渐渐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不过乞丐显然是不可能跟顾华年谈恋爱的,因为乞丐没钱,而钓顾华年这尾狡猾的小鱼,是需要以大把大把的金钱为饵。
顾华年又打了个喷嚏,他堵住嘴,闷声道:“穿得跟个狗熊一样,谁看了不倒胃口。”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并未告诉顾华年。
赵汜倚着门,也不催他,单是看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嘴里闲闲地安慰几句:“一只坏了表,有什么好戴的?”
顾华年坐到他对面,伸手端走他面前的热橙汁,张嘴含住了他用过的吸管,含含糊糊地开了口:“冷死了。”
顾华年坐在车上,终于把那只表捣鼓坏了。
“我给你下碗面条?”
于是将表撸下来,他递给了顾华年:“我的表给你,在车上把它弄坏戴上就行了。”
于是他脸上出现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朝顾华年挥了挥手。
“你想要,直接给他说不就行了。”
顾华年一直把这种话当成放屁一样的恭维,便转移了话题:“我今天下午没吃饭,饿死我了。”
“不用,我点外卖,你做的饭太寡淡了,跟你本人一样。”
赵汜听到他把话拐到了自己身上,而且似乎还不是什么好话,可也不生气,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继续道:“今天怎么出来那么早?”
“那就穿厚点。
赵汜不说话了,他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认为再不出发,也许就要迟到。
“你长得好看,怎么穿都不会倒胃口。”
顾华年去会情郎,赵汜无事可做,便调转车头,回家去了。
他曾经见过顾华年,第一次见到对方时,便认为对方是某个大老板藏在家里养的儿子——再不济也是个得宠的私生子,然而,经过打听后,他发现顾华年只是个“人尽可夫的表子”。
这么久不开门,难道是出事了?
“哎呀,说起来就烦人,姓应的没来,是他一个司机跑过来告诉我,让我自己回去,而且那司机感觉也不正常,我一开门他就冲我怀里了”,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差点把我肋骨撞断,不长眼的小崽子。”
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了,他能感觉到,同时心里很是自满,同顾华年这种级别的美人谈恋爱,就算是个乞丐,脸上都能有光。
顾华年虽然是六点就起床洗漱打扮了,可一直等到七点半都未能出门,原因是他找不到自己那只坏掉的手表了。
“不行,自己说和别人主动给你买那会一样吗,况且为了一只表就要开口,我想要更昂贵的东西时,岂不是要付出更多?”
车子停了下来,他对着车窗照了照镜子,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漂亮了,便对赵汜露出了那种招牌微笑:“我走啦!”
应临深提着因迟到而买来的极其昂贵的补偿礼物,敲响了套房的门。
王松风远远就望见自己的小情人顶着一张雪白的面孔推门进来,门上的铃铛脆生生地响了,许多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不知道是因为铃铛还是因为顾华年。
房门迟迟不开,应临深还以为是顾华年赌气不肯开门,便很慈爱地笑了起来——慈爱一词似乎有些不大适当,因为他今年过了生日后也才38岁。
关上车门,车内温暖如春的温度使得顾华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赵汜从后视镜中看他被冻得惨白的小脸和仿佛有水光流转的眼眸:“天气那么冷,多穿一点。”
然后推开车门,像只不畏寒的小鸟一样,呼啦啦地就扑向了冬日苍白的阳光中。
顾华年头也不抬:“你不懂,我戴着只坏表,王先生看到了,就会给我买新表。”
顾华年,脑子算不上聪明,上学时期成绩就总是流连于末尾,一天到晚最喜欢思考的就是三餐吃什么,大概是因为他对三餐很感兴趣,所以学校餐厅和周围饭馆哪里好吃哪里划算哪里有雷他全知道,可以头头是道地讲出来,由此可见兴趣确实是最好的老师。现在他对三餐的热情减退了,对钱的兴趣达到顶峰,所以一遇到跟钱相关的事情,便会凭空生出许多个心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