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我,神情有些不自在,我也因此莫名有些尴尬。
我将一直紧捏在手中的药瓶递给他,他抿抿唇,大概在想着如何和我解释刚刚的一切。
直到活动告一段落,大家收拾完物品後纷纷离席,我仍杵在场内的一角,心中如同卡了si结般地不痛快。
半晌後,面前的人终於抬起头,我也缓缓将手收回。
「下雨了,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降雨机率为零。」我看着雨滴拍打在挡风玻璃上。
我拍着x脯担保,并非逞强,而是这些年来确实已不再恐惧着一个人的夜晚街道。
「没事啦!我早就完全好了,别担心!」
「雨不大,学校也快到了,用走的吧!」
没事啦,他说。
老师依旧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仍不间断的紊乱呼x1,以及似乎刻意压抑着的情绪。
他紧紧蹙着眉头,发出沉重的呼x1声,左手贴在x口,将平整的衬衫捏起皱摺。
雨势仍未间歇,滴滴落在车窗上,模糊了窗外的景se。
我举起手,抚上老师的头顶。
我有些困惑地往身旁的人望去,下一秒,车却突然往路边停靠。
会没事吗?我想。
我一句话也没有问。
「我这是汗!」我睁眼说瞎话。
似曾相似的言语及举动,如同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年,温柔的大哥哥次次安抚我、接揽我的情绪那样。
「发什麽呆,回家?」言海伊来到我的身侧,手指敲了敲桌面。
雨势不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落下的水珠仍有一丝阻碍视线,可老师却迟迟未开启雨刷。
「没关系,不用等我。」预料到他接下来的话语,我连忙先一步出声。
可我依旧记得每次发作时,心中的痛苦、恐惧、无助,难受地无法呼x1,x口彷佛压着千金重。
我想起了那天跑到老师家道歉时他说的话。
「不是开车,还能被淋sh?」言海伊皱起眉,从包包里拿出一条乾净的毛巾丢给我。
车内的气氛不同於去程时,突然静谧的有些诡谲。
回到学校後,一切看似无恙地继续进行着,一样的吵杂,一样的喧闹。
大家总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七年的时间明明可以漫长到每一天都是煎熬,可是不是却又不够长到去忘记一些事?
他似乎没听见我的叫唤,身子前倾,头靠上方向盘。
爸说过,叔叔阿姨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日子离开的。
在诱拐事件後,起初的一阵子光是看见陌生中年男子便会使我焦虑不安,後来渐渐地剩下没办法独自走在夜晚的路上,直到现在,我几乎痊癒,唯独害怕着暗不见光的小巷子。
「没事。」我说。
如果回家的时间晚了,言海伊总是会特地等着我,来自他担心我的温柔,尽管他没明说。
根本不可能没事。
不是不敢问、不知道怎麽问、或是不知道从何问起。
闷热的夏天,车内的空调吹得我掌心冰冷,老师的额头却挂着几滴汗珠。
手掌沿着发丝向下,抵达後颈、背部,一下下轻拍着安抚。
「别怕,我在。」近似呢喃的话语在沉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在接触到我的t温时,老师的身子微微一颤,可渐渐地,原紧绷着的身躯似乎也逐渐放松下来,呼x1也趋於平稳。
叭!
或许只是我太过自以为是的猜想,但是不是,在下起雨的时候,那年的巨大痛苦就会次次反覆折磨着老师?
是一罐小小的药瓶。
问题的解答再清楚不过了。
心里仅有唯一的念头,我想替他做些什麽,无论多微不足道。
创伤後压力症候群。
他的左手依旧用力抵在x口,随着x膛而起伏。
「喔,你先回去吧!老师托我锁门,我晚点才走。」
而是我再清楚不过了,那道也曾深深綑绑我的枷锁。
我随口向他扯了个谎,其实身上根本没有钥匙。
我没多想,连忙伸手一把捞出口袋里的东西。
有时会想哭,有时想放声尖叫,想要逃离那个诱使我回想起残破回忆的地方。
因误触而响起的喇叭声划破凝结的空气,连带他的身子一震,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右手伸入k子口袋翻找着,却又碍於发抖的手指不够灵活而迟迟未果。
我倒出一粒药丸到他的掌心,正张望着想查看车内是否有水时,他已将药送入口中。
「老师?」我听见我的声音颤抖着。
「咦?怎麽停下来了,是有什麽东西忘了买……吗……」我的音量渐低。
「我们快点回去吧!出来太久的话大家会担心的。」我识相地打破了僵局,而後开启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