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离游的心执被放大,一心想行侠仗义,与他原本性情相差甚远。
这就好比自己做了个春秋大梦,结果被人围观;又或者是自己偷偷写的日记,被公之于众……
总之,尴尬。
很尴尬。
林也奚道:“我觉得很好啊。”
离游猛地抬头,他失血过多,面上没有血色,本就眉眼生得柔美,此时更添了些脆弱多情,他道:“你……”
成日里调戏人的合和峰弟子,此时竟颤着眼睫,全是不好意思。
林也奚由衷道:“你很有天赋,与其寻那些捷径,不如专注于音修,日后定有所成。”
她没提“行侠仗义”这些,而是说起了他的修行之道。
这无疑缓解了离游的尴尬,让他自在许多:“嗯……我会专注于音修的。”
林也奚又道:“不过苍澜峰上没有相关功法……”
离游心猛地提起,他道:“我可以自修。”
林也奚道:“嗯,我会留意相关心法的,等以后你就是咱们苍澜峰上的音修大师兄!”
离游一堆话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声轻轻的很轻很轻的:“好。”
白灿灿和秦安安一直在躲着林也奚。
他们恢复得最快,身上也没受什么伤,只是心神上受了巨大冲击,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
破天化作的巨船有数个船舱,足够将所有人都安置下。
林也奚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他俩。
秦安安坐在屋里,一直在无声地掉眼泪。
她天赋差,很晚才筑基,容貌虽也年轻了许多,却藏不住眼尾的细纹。
此时也不知哭了多久,眼睛肿得厉害,鼻尖更是被擦得通红。
林也奚一眼瞧见,心疼得厉害:“安安姐,莫要哭坏了眼睛。”
修士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尤其是五感勾连心神,若是伤到了根子里,药石无医。
秦安安不敢看她,只哑着嗓子道:“对不起。”
林也奚忙道:“那时你们都被侵染了,不受自己控制,何来道歉一说。”
她将天道和畛域这些一一说给秦安安听。
秦安安听得认真,最后还是道:“我到底是萌生了那样的心思,才后伤害了你。”
她想到这里,便自责得厉害。
同样埋进被子里放声大哭的白灿灿也是如此。
他们知道自己当时受了“蛊惑”,可也的的确确萌生了那般心思。
秦安安也好白灿灿也罢,他们和林也奚相依为命十多年,早已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可这样亲密的关系,竟会生出那样邪恶的念头——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甚至无法再相信自己。
明明那样爱她。
怎么会自私到想要杀了她。
每每想到这个,秦安安和白灿灿只觉寒毛倒竖,生出了强烈的自我质疑和自我厌弃感。
林也奚凝神道:“安安姐,你随我来。”
她带着秦安安去了白灿灿的屋子,白灿灿躲在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球。
林也奚也没强迫着让他出来,而是同他们认真说道:“这事很正常,你们莫要陷进去。”
她继续道:“人心本就是复杂的,谁都会有恶念升起,哪有什么极善之人?自私是本能,是刻在每个人基因……嗯,我是说灵魂上的,这是与生俱来的,和这身皮囊一般,都是生下就有的。
“不必因为看到这些念头而过度自责,也没必要去抗拒它们的存在……每个人都有邪恶的一面,可这不意味着我们会去作恶。
“况且,何为人?抹杀天性就不是人了,无论这天性是善还是恶!
“我觉得人最重要的是‘选择’,可在畛域中,你们是被剥夺了选择权。既无法选择,又谈何对错?”
破天剑上发生的一切,沈让尘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
林也奚宽慰秦安安和白灿灿的话,全都一字不漏地落在了他心里。
沈让尘怔了好会儿,嘴角才溢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
初见那美丽的识海,他以为她是生来澄澈,是无知者的纯净。
如今听了她这一番话……
沈让尘才明白,这是生而知之的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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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色巨船足足行驶了七天七夜,才驶出了荒芜的乾坤宗。
林也奚一直在甲板上盯着,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
经过这么多天,大家都恢复了身体和Jing神,此时都站在甲板上,张望着外头的光景。
太安静了,这七天七夜他们像行驶在无边无际的荒海上,无风亦无浪,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般,听不到任何声音。
“出来了。”白灿灿小声道。
所有人都看到了,林也奚的修为高,看得更远更清晰。
雪白色巨船驶出了庞大的Yin霾,进入了更加深沉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