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回鹤双手环胸,问道:“陆小凤可有见过你的家人?”
“这……”花满楼没反应过来傅回鹤突然问及陆小凤是为何,但还是回答道,“自然是见过的。”
他与陆小凤相识在幼时,陆小凤与花家人都是十分相熟的。
傅回鹤幽幽道:“陆小凤是你的朋友,我也是,他见得,我就不能见了?”
花满楼有时候真的很想跟上傅回鹤说话的节奏,但是傅回鹤却总是会冷不丁冒出那么一两句,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接下去的话。
他无奈笑道:“好吧,如果傅兄不会觉得困扰,我自然是十分高兴向家里介绍傅兄的。”
……
吃顿饭而已,傅回鹤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当他真正见到花家这一桌子的家眷后,还是不由僵住了表情。
花家人真的是……太热情了。
一直独来独往身边最多带只尔书的傅回鹤,几乎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场面。
花满楼察觉到身边人的僵硬和隐隐的不知所措,偷偷弯了下嘴角。
在被美艳温和的花夫人问及年龄多少婚配与否之后,傅回鹤终于忍不住在桌子下面伸出手指去戳花满楼。
花满楼忍着笑,提起公筷夹了一片笋干放进傅回鹤碗中,替傅回鹤挡了自家母亲的问话:“娘,傅兄初次登门,哪有您这般问的!”
花夫人看着自家一向十分恪守礼仪规矩的小七替这位傅公子夹菜,笑意盈盈道:“傅公子如此龙章凤姿,风姿特秀,气质又如此出彩,一看便知是值得托付的男子,实在是让阿娘想要为相熟的女儿家多问上两句的。”
陆小凤听到这话眨了眨眼,多嘴了一句:“花姨为何不问问我呢?”
花夫人素指轻点,没好气道:“你呀!心都还不知道飘在哪里的浪子,谁要介绍好人家的姑娘给你辜负?”
陆小凤自知理亏,低头继续喝酒,惹得旁边的花五哥抬手拍了拍肩膀以示安慰。
花满楼好奇道:“傅兄的容貌……当真如此出挑?”
傅回鹤眼睁睁看着帮自己解围的花满楼就要倒向花夫人那边,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不是都摸——”
花满楼松开情急之下踩住傅回鹤靴子的脚,脸颊窘迫出些许绯色。
坐在上首的花夫人将自己幼子与这位傅公子的相处看在眼里,眸中思量了几番,之后便再没有像方才一样过多与傅回鹤搭话,而是转而同儿子儿媳
温言细语起来。
……
傅回鹤出来的时候,花满楼正等在院门旁。
听到他的脚步声,花满楼侧首道:“我爹娘想来还是有些担忧我,让傅兄多费心了。”
“无事,只是几句话而已。”傅回鹤道。
方才晚膳用过之后,花老爷与花夫人便特意请了傅回鹤过去。
花满楼知道定然是因为他,便也没有跟过去。
两人并肩走到一处分岔的小路前,花满楼正想要说什么,却听傅回鹤道:“去吧,晚上早些入睡。”
既然知道了傅回鹤来花家堡做客,花家自然给傅回鹤安排了客人的院落,没有让客人住在七少爷院子里的道理。
“嗯?”花满楼一愣,总觉得傅回鹤的话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傅回鹤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些许笑意:“早些睡,今晚……说不定会做个美梦。”
美梦一场
因为铁鞋大盗的事,花满楼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但是意料之外的,躺在床上后不久,他便沉沉进入了梦乡。
初初目盲的时候,花满楼是十分欢喜做梦的,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积极服用大夫开的养神安眠汤,就是为了能闭上眼睛沉浸在梦里,一遍一遍的回想自己还能记得的场景,还能记得的面庞。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花满楼记忆中的花家堡逐渐模糊,家中亲人的面庞开始陌生,手下摸出来的面容骨骼并不能让花满楼真正想象出一个人的模样,想象不出慈祥和蔼的爹娘,想象不出神采飞扬的兄长。
相反的,那一刀让自己目盲的血色,却频频成为年幼时花满楼的噩梦。
所以花满楼不再期待做梦,甚至在入睡前会默念佛经清空脑海中的杂念。
只是这一次,花满楼在梦境中睁开眼,看到黑暗一片的四周时,敏锐的察觉到好像有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袅袅的白色雾气在一片沉寂黑暗里渐渐苏醒,以花满楼为中心逐渐逸散开来,飘荡去黑暗的深处。
花满楼只觉得眼前一亮,脚下的黑暗开始生出土壤,覆盖出砖石……似有所觉般,花满楼瞳孔骤然紧缩一瞬,抬头看向前方。
白雾不断朝着远方延伸,在花满楼的注视下编织出彩色的梦境。
夜空坠着细碎的星星,月光笼罩下是江南风情的青砖黛瓦,桃枝婀娜,是花满楼自幼长大,牵挂至今的桃花堡。
院墙桃树与记忆中的模样有了些许偏差,窗棂的边缘多了些不甚明显的痕迹,高低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