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嗜血的怪物欢喜起来,化成半人半兽的模样,高高兴兴地将阿爹的身体从刑架上解下来,放在地上就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眨眼被烤得半生不熟,阿爹很快被分食了个干净,剩下白森森的骨头,连脸都被啃得皮rou带丝,血rou模糊了,像是一场盛大的宴会。
尊上动动手指,残余的尸骨和头颅腾空而起,掉下了悬崖,季一粟看不到悬崖下面是什么,但他似乎看到了一缕青烟,是一个人被完全焚烧的结果。
“看到了么?这就是叛徒的下场。”尊上从座椅上站起身,慢慢踱步到他面前,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用轻松愉悦的语气告诉他, “你那低贱的爹,连魂魄都不会留下。”
季一粟没有哭闹,也没有害怕,只死死地盯着对方,似乎要将对方的脸印在心底,像只隐忍的小兽,低声咬牙说着自己能想出来的威胁的话语: “等我娘找到我们,一定……”
“你娘已经回天上去了。”那人含笑的眼中带了几分轻蔑, “你娘是天上最尊贵的仙女,怎么会有魔族的儿子和最下等的低魔夫君,你是她一生的耻辱,她甩开你们还来不及,是不会要你们的。”
季一粟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里名为‘断生崖’,底下烧着的,是断生玄火,没有人能从这种神火中逃生,连我也不能。”鲜红眼睛的男人看起来心情不错,耐心跟他一个小孩解释, “一旦被沾上,只有死路一条。想好了么?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像你爹一样,魂魄尽失,二是追随我。”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等长大之后,说不定比你娘还要漂亮。”他慢慢蹲下来,直勾勾的目光将季一粟浑身上下都探索了一遍,声音也放得轻柔了, “好孩子,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你的天赋很好,日后……”
季一粟没有发抖,没有害怕,亦没有怨恨愤怒和挣扎,只静静扭过头,望向一片黑暗的远方。
现在应该是夜晚了,他在白天就看到了镇上各式各样的花灯,等到傍晚就会点亮,一眼望去,仿佛是无数星辰聚拢,璀璨而辉煌。
他还没有看到上元节夜晚的灯火,还没有等来自己八岁的生辰。
蓦然间,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两步跑到了悬崖边上,终于看清悬崖之下是翻涌的黑红色火海,绵延无尽,火舌将一切都吞噬得干干净净,连魂魄都不会留下。
一缕青烟也没有留下。
他俯视着那滔滔火焰,毫不犹豫纵身一跃,闭上了眼睛。
纵然是死路一条,他也不愿妥协,火海和仇人,他选择前者。
若是上苍无情,他就和阿爹一同葬身在这火海之中,若是上苍尚且有一丝怜悯之意,那就于火海中赐予他一线生机。
就让上苍来决定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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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情节忘记了,加上一下00
未来
从那段回忆中已经脱离出来很久了,长杪依旧没有缓过来。
他的双眼还是茫然的,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谁了,到底是多年以后的年渺,还是回忆里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残杀分食的季一粟。
直到勉强认清了自己,他也没有能走出来。
脸上一片冰凉,他摸了一下,发现眼泪还在流淌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回忆就此终了,但长杪不难猜到,季一粟没有在断生玄火中丧命,反而将玄火收为己用,修炼几千年后回归,替父报仇,寻找母亲的下落。
他大概打听到了当年的秘辛,又或者只得到破碎的消息,但总归方向没有错,所以他一直对紫微宫抱有执念,因为他知道那里藏着自己的生母。
长杪终于明白,自己最开始见到的为什么是那样颓丧的季一粟,又是为什么在紫微宫中放弃抵抗,直接身殒。
一个人若是在有一天发现,自己的毕生追求都是假的,没有意义的,那他将会丧失所有生的欲。,望,结束可笑的一生。
八岁的年渺还没有遇见季一粟,那时他会想,自己一定是世上最悲惨的人了,后来他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的人,渐渐明白世上的悲苦多不胜数,自己是渺小而幸运的一个。现在他见到了八岁的季一粟,才知道自己生命中的光,自己的幸运,是多年以前的黑暗。
他静静地坐着,什么也没有做,只默默淌着眼泪。他走不出来,还是走不出来,回忆实在太真实,他永远也忘不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坠入深渊般的绝望与窒息。
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他不能永远沉溺于悲伤的过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季一粟没有死,还在等他。
这个念头成为他最大的信仰和支撑,他努力挣扎着,再次将神识探入护身符中。
“这便是将我困囿住的旧梦了。”他继续读下去, “渺渺,我将它告诉你,不是想让你同我一样悲伤,只是想让你解更多的前因后果。你时常会问我,为什么会选择你,我想这大概就是答案了。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跟我那时一样是八岁,没有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