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盆里氤氲着浓郁的寒雾,他将夺回来的面具放入其中,便再也撑不住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扒着盆。
面具在盆中静静躺着,被朦胧的寒气笼罩,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本来就是干净的,放进去许久,也没有什么变化。
是无用之物,长杪想。
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的手腕处被一道寒雾化成的刀刃割开,殷红的血开始缓缓流淌出来。
他不紧不慢地将手搁置在冰盆中,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的血如溪水般潺潺流着,很快漫延过面具,几乎要到盆口,伤口才愈合。
殷红的鲜血在晶莹剔透寒雾弥漫的盆中,仿佛是地狱之中盛开的妖冶的花,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冰蓝的面具已经被血ye覆盖,再也看不到了。
流失了整整一盆的鲜血,长杪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整个人虚弱得又开始晕厥,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今天已经受了太多的伤,外面的,里面的,心上的,灵体的,还有紧绷到已经在损坏的神识,一切都在摧残着他,鞭笞着他,让他遍体鳞伤,再也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来。
可无论如何,他就是还留着一口气,留着最后一口气,怎么也不愿意倒下。
这回是真的到极限了,他迷迷糊糊地想,如果还有人出现,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他的镜子还是可以进入的。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固执地放满了一整盆的血,趴在盆边看着自己的鲜血慢慢渗进冰盆里,被一点点吸收。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血终于见了底,显露出盆中躺着的那张冰蓝色面具来。
冰盆已经泛着淡淡的血红,红色在随着雾气渐渐弥漫出来,最后消失在空气之中,冰盆的血色完全化解掉,一直氤氲的寒雾也变淡了,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程度,长杪才伸手将自己的面具取出来。
依旧是冰蓝而透明的,没有受到他血的影响。
应该是洗干净了。
他总算满意起来,端详片刻,确定已经被他的血洗干净,才不紧不慢重新戴回脸上,举着面具的手在颤抖着,几乎要拿不住了,但还是固执地戴上了。
他的心终于踏实下来,轻松下来,拿出月宫的钥匙,打开了大门。
月宫是他的最后一片净土,他不允许任何污秽流入。
他比一个重病的凡人还要虚弱不堪,脆弱到一只小鸟飞来就能将他撞翻,但还是踉踉跄跄,坚持一步一步走到了花林,继而全身一松,直直倒在了花林之中。
他没有闭上眼睛,让自己彻底沉睡过去调息,依旧睁眼望着上方,被繁茂的花冠遮蔽,看不到月光。
他的视线依旧是模糊了,在努力分辨着什么花。
大红的,是凤栖梧桐啊。
他微微弯起唇角,原本就散乱的思绪更加飘忽不定,随意地游荡着,游荡到了百年前,游荡到慕情湖畔,季一粟曾经为他种下的一整片凤栖梧桐林。
他觉得眼睛又开始变chaoshi了,可是眨了眨眼睛,依旧是干燥的,不知哪个才是错觉。又或者只有在洞xue之中那滴泪,才是真正淌了出来的。
他一个已经斩断情丝的人,是不应该有眼泪这种情感的凝结物的,然而他实在太疼了,他想季一粟也疼,那滴泪,就本能落了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已经到了花林,他便将两把剑都放了出来,两把剑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回到堂屋里,而是围绕着他转来转去,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光落在他身上。
他想说自己没事,很快就会好,可是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没有再管。
手腕处的绿意也在泛着光,弥漫到了他的全身,很快他被三道柔和的光包围,舒适的暖意在体内静静流淌着。
外伤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只是灵体还需要很久才能愈合,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唯一让他觉得麻烦是的,他的心还是很疼,没有一点减轻的迹象,疼得他又想要掉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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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他为我哭了诶qaq
渺:在想亡夫,怎么了
上神
长杪睁开眼,满目皆是缭乱的红。
他依旧躺在花林中,白色的月光,碧莹的草木之辉,尽数笼罩在他身上,治愈着他的创伤,身体开始舒展,灵体的伤也在缓缓愈合。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日,那些疼痛终于消退,就连心口的疼也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减轻,消失,让他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他的大脑尚且处于放空的冥想状态,一时间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和上神作战,外在的伤害是其次,主要还是Jing神上的消耗太大,最应该休息的是神识和大脑。
等慢慢将自己从冥想的状态中捞出来,他才坐起身,垂眼看着自己变得光洁如初的手腕,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调养这么久,总算是养好了伤,以他现在的状态,应该可以去尝试吞噬斗移,成为上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