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想法,持清就不会阻拦她。
持清不愿承认是她不信任自己?,也不愿觉得是她不听话,只对那个引诱她的?人,生出微妙的?不悦。
她想做什么,他就让她去做。
人间、仙界,她吃了这么多?苦头,如今还?是傻傻的?,要做一片浮萍。
她要痛、要累,偏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自己?一个人心上。
为什么不能留在他身边?
持清垂首,头顶的?苍穹,微光洒在他头发?上,像是流动的?水,柔和地流散下来。
瑶池上飘荡着灰色的?诡异雾气,如镜子般的?水面,将岸边如数倒映。
他看着自己?落在瑶池里的?影子,灰色的?眼睛在水纹里荡漾,逐渐扩散成了一圈小小的?褚红色,像是凝结的?血块。
水里的?影子,并不柔和好?看,优雅从容的?身下,像是画皮一般,蛰伏着狰狞的?蛇尾,盘绕在瑶池的?边缘,泛着淡银色的?光,无数条黑色的?锁链,从蛇尾的?皮rou中穿过,牢牢延伸进湖底,破开的?血不停地渗入瑶池中,持清却恍然未觉。
白鹄划过水面,将他的?影子破成凌乱不堪的?断裂碎片,再?一看,水里什么也没有。
持清的?指尖捏着那枚纸兔子,轻轻贴在额上,仿佛在借此感受上面早已不存在的?温度。
“如果他不能让你幸福。”他低语:“你离开我的?意义是什么呢?”
张隙走到?瑶池口,犹豫地在外传音:“尊君,封离帝君求见。”
他看出来持清近日心情不佳,本来不想通传打?扰,只不过封离脸色Yin沉可怖,还?不等他说完,就冷声道:“阿真不见了。”
张隙一嚇,联想到?姜真向他打?听方氏的?消息时那么认真详细,脑子里一时窜出许多?想法。
一,姜真还?对封离旧情难忘,打?听方氏是为了对付情敌,俩人打?起来,方氏的?大小姐脾气上来把她干掉了。
二?、方氏的?大小姐故意引姜真到?她的?行宫,将计就计将姜真囚在身边,好?要挟封离。
可答案是三。
封离扶着额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搅到?一块的?,但行宫的?水阵残留的?灵力通向的?是诸敝州无疑。
姜真的?气味和那个女人的?气味混在一起,让他烦躁不已:“方佳伶带着阿真走了,行宫残留的?痕迹通往诸敝州,如今最主要的?天隙就在诸敝州。”
持清的?指尖没入冰冷的?瑶池中,静默不言。
封离的?眼里沉浮着Yin郁,淡金色的?眼睛深凹下去,像是沾着点点露水,带着说不出的?冷意:“我不能让她走。”
他知道越关?着她,只会越让她想离开,但那还?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飞走吗?
“方佳伶拿走了光华鲛珠,诸敝州的?天隙事关?三界屏障,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对方氏动手?。”
他收敛起平日的?冷傲,嘴唇紧闭,慢慢在持清面前跪下,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微微颤抖:“我一生别无所?求,唯阿真而?已。尊君让我娶方氏女,我定?会做到?,只望尊君带回她,诸敝州苦寒……她身子娇贵,承受不住的?。”
持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即使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仍然让他打?了个冷噤。
“你的?婚事,换她的?长生,还?不够么。”持清声音漠然。
“尊君想和我换什么,直说便是。”封离闭上双眼,蠕动了几下嘴唇。
“你的?气运。”持清起身,似雪的?外衫,衣诀翩然,仿佛出尘,眼中竟什么情绪都没有:“如果你舍得。”
骸骨
封离安安静静地跪着, 脸上面无表情,习惯性地捏紧了剑柄,浅金的眸子里, 戾气涌动。
持清将纸兔子收到袖中, 尽管他就站在封离的身边, 声音却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还有些沉沉的回音,刺着他的脊骨。
剑柄上冰冷的纹路硌进了他的手心,他恍然回过神来,剑身折射出他近乎残忍的表情。
封离比自己想象中平静。
但这份平静, 就像滚烫的地面,炙烤着他的骨血, 火烧火燎, 让他窒息煎熬。
天道的气运, 是他诞生的根本, 如果不是这份气运, 他有千万种可能死在人间, 死在仙界,持清都不会帮他一分?。
如果将他周围的一切都比作筹码, 气运无疑是他身上最大的筹码,几乎和?他的性命挂勾。
他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更?强大,更?无所拘束。
他的欲求,他的野心, 只有活着才有意义。
他要姜真, 也只有拥有,才有意义。
封离温顺地低着头, 那?份决然便?裂开了几分?痕迹:“我……”
持清侧过脸,没有理会他说了什么:“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