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我说的对不对呀?”
荣伯爷面色铁青,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猛地扭过头不去看众人。
柳父见状又惊又怒,已然信了八分,因着还没见到人,便保有最后一丝希望,声音都有些小心翼翼了,轻声道:
“守光,你也说了,你没见过贤妃娘娘,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舒朗颇为同情的瞧了外祖父一眼,仿似他问了什么非常愚蠢的问题一般,理直气壮道:
“都说五殿下眉眼生的最似贤妃,十一殿下轮廓柔和与母亲一般无二,我多瞧几眼,就瞧出来了啊!”
柳父:“……”
这玩意儿符合天时地利人和,能几眼就瞧出门道的,也就荣家这两兄弟。荣舒堂是个端方君子,从不会往这上头想,因而能天马行空想到的,还真只有眼前这一个了!
事已至此,柳父心里最后一点儿希望破灭,颓然的拍了外孙后脑勺一下,心思复杂难言。
舒朗怪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前我还纳闷儿五公主那样高贵如仙子般的人物,张姨娘凭甚和她长一双相似的眼,郁闷了很久呢,不信您瞧……”
话没说完,张姨娘身形狼狈,衣衫散乱,发髻凌乱,被姜嬷嬷带人五花大绑,押进了议事堂。嘴里被布团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进门就往荣伯爷怀里冲。
柳父顺着动静瞧去,正好瞧见张姨娘侧脸,这哪里是守光说的侧脸轮廓相似,便是这幅身段儿,也和二十年前的贤妃一般无二啊!
这下还有啥好说的?
原本就是薄薄的一层窗户纸,他们的双眼竟被荣桥糊住了十来年,眼下窗户纸捅开,里头是牛是马,一眼便知。
之前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便清晰起来。
事情真相大白,最为愤怒的人,是对此毫无准备的荣舒堂。
他缓缓起身,行至荣伯爷跟前,无情的推开正在荣伯爷怀里柔弱颤抖的张姨娘,狠声道:
“所以,这就是你耗空祖宗基业,无条件帮助十一皇子的理由?”
求而不得的心上人,心上人的儿子,心上人的替身,每一样都比他这个儿子,比母亲,比伯府上下几百口人性命,甚至比祖父从死人堆里积攒起来的家业来的重要。
这便是他的好父亲!
不待荣伯爷回答,荣舒堂厉声道:
“管家,去开祠堂,父亲因与母亲和离,心力交瘁,一病不起,即日起,伯府暂时由我主持一切事宜,待父亲写完和离书后,将人送回若水院修养,稍后我便代父亲将此事告知列祖列宗!”
荣桥摔了手边茶壶,碎瓷片与水花四溅,伴随着他愤怒的咆哮:“你敢!”
话音落下,常护卫带了数十人跨刀将议事堂团团围住。
荣舒堂气场毫不怯懦,正视荣伯爷:“我说父亲您病了!病人便该有病人的样子,管家,你亲自盯着父亲写完和离书,便唤大夫去给父亲熬药!”
话音落,几十个跨刀亲卫从外围逐渐缩小包围圈,与荣伯爷的亲卫互相对峙,而常年佝着腰笑眯眯的管家,用不可思议的灵活姿态,将刀比在了荣伯爷脖子上,出口还是乐呵呵的:
“伯爷,请吧。”
荣伯爷面色铁青,正想蹩脚的说此处没有笔墨。
舒朗便在所有人出其不意的眼神中,乐呵呵从左边袖中掏出几张裁的十分工整的上等宣纸,又从右边袖中掏出一方小巧Jing致的砚台和一支羊毫笔,热情的递到荣伯爷手里。
满脸庆幸道:“幸亏我平日在国子学积极好学,这些东西都随身带着,这不就用上了嘛!”
其他人:我信了你的鬼。
作者有话说:
国子学祭酒(举刀):荣舒朗你有种再说一遍,我脸皮薄,没听清,你啥啥好学?
孤男寡男
对于荣舒堂的突然发难, 在场之人先觉意料之外,后认定乃情理之中。
荣舒堂是光风霁月的君子,品行正直, 人尽皆知。所以荣伯爷认定了他明是非,懂礼仪,讲孝道, 即便荣舒堂恨毒了他,最后依然会选择帮他善后。
这便是君子欺之以方。
然荣伯爷忽略了一点, 荣舒堂自小被老侯爷亲自教养,是听战场上波云诡谲的故事长大,是老侯爷亲自夸赞“有谋略, 善决断”之人, 并非一味隐忍不反抗的性子,平日里温和, 不过是事情没有触及他的底线罢了。
瞧瞧, 触及到底线, 这伯府世子的尖利爪子初一亮相,便叫荣伯爷吃了大苦头。
荣伯爷似是从没认识过这个大儿子一般, 和离书几乎是丢到他怀里的, 咬牙恨恨道:
“真是我荣桥的好儿子, 竟是在你老子的眼皮子底下策反了这许多人, 好!好得很!”
说罢也不用管家辖制,自个儿往若水院去。
可惜他想表现的洒脱些,不那么狼狈的离场,舒朗是不会叫他如愿的, 这老家伙儿心眼儿多且坏, 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