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们去给老爷子扫墓吧?”
纪旻驱车去了沈老爷子所在的墓园。
沈老爷子的墓前还算干净。
陆燃在墓园旁边的店转了转,没买花,买了一大堆纸钱。
他还非常实诚,没买那些看起来花里胡哨的金元宝,隻买了一迭一迭的黄纸。
拎到了老爷子墓前,直接拿着打火机点了起来。
但一沓拿太厚,没点着。
纪旻无语了半晌,提醒他:“你得先拿几张点着,再接着放。”
“欸你一边去,别打岔。”陆燃把他推到一旁。
纪旻便退到车边,点了根烟,看着少年蹲在墓前烧纸。
现在不是清明,墓园里没什么人,很安静。
沈家倒了,但沈氏却挣扎着活了下来。
只是公司结构有了大规模缩减。
陆燃看着墓碑说:
“我把股权和公司收益都捐出去了,你可能觉得我败家,但我觉得你遗嘱都那样写了,应该也有心理准备了……”
纪旻看着少年一边烧纸,一边对着墓碑絮叨。
他思索着,忍不住看向身侧的陈管家,问:“你说,沈老爷子……”
纪旻的话语未尽。
他对沈老爷子有些轻微的印象,又听过顾老爷子的回忆。
如果从一个年老的暴君,或者一个重利的商人的角度想。
沈老爷子最后把遗产留给陆燃,说不定只是察觉到陆燃看到了沈鸿源动手脚的一幕。
于是,所谓的遗产,大概只是沈瀚山和沈鸿源父子之间博弈的手段。
而不是出自对小孙子的爱。
纪旻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这些猜测。
他相信陆燃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可这时,风又吹来了少年的声音。
蹲在高大墓碑前的少年,仰着头说:“老头子,你也别担心,虽然公司捐出去了,但我每年都会过来给你烧纸的。”
“你放心,纸钱管够,不会让你在下面没钱花的……”
纪旻倏尔勾了勾嘴角。
他突然对自己的猜测不确定了。
恐怕,沈老爷子最初将小孙子接过去,只是单纯想从头塑造一个合自己心意的继承人。
但慢慢地,这个看重利益,又控制欲极强的老人,却在小孩一声迭一声的“爷爷”中,逐渐找到了别的更珍贵的东西。
从墓园回来,陆燃周末去了一趟监狱。
沈鸿源病倒之后,他没去看过沈鸿源一眼。
沈星遇被捅了一刀,他也没有去看。
这次来监狱,陆燃并不是来看沈夫人。
他是来见沈星染的。
坐在探视室等了一会儿。
玻璃墙后,沈星染穿着囚服,被狱警带着走了过来。
沈星染剃了头,看起来也黑了不少。
他在陆燃对面坐下。
两人隔着玻璃相对而坐,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沈星染才道:“我没想到,你竟然过来了。”
陆燃笑了笑,没说话。
沈星染似乎是憋久了,他又道:“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你把沈氏捐出去了。”
现在说出这句话,沈星染依旧带着满满的不解和震惊。
“你怎么会捐出去呢?那可是沈氏啊?你怎么愿意捐出去呢?”
他喃喃说了很久。
狱警察觉到他状态不对,多看了他一眼。
呢喃了半晌,沈星染像是想通了什么,突然停住。
而后,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以为,你才是和沈家纠纠缠缠永远都割舍不清的那个,谁知道你比我清醒多了,竟然断得那么干净……”
“不然呢,留着糟心吗?”陆燃说。
沈星染抬头看向陆然。
他道:“我也是进来了很久,才突然想明白。”
陆燃抬了抬眉。
沈星染问他:“沈星遇的生日宴会上,你是故意和沈星遇说你要进沈氏的吧?你早知道我在偷听你们谈话。”
陆燃隻笑了笑,没回答他。
沈星染一直把陆燃放在一个竞争者的位置上。
现在没什么可争的,他才有些别的感觉。
沈星染垂下头,轻声道: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有没有可能……我和你才是最像家人的那个。”
陆燃抬眸看向沈星染。
沈星染这话说的很恶心,但他意外明白沈星染的意思。
如果说,“沈星染”是一个头衔。
那么,陆燃是第一任,沈星染是第二任。
他们同为孤儿。
沈星染是抢走他名字的人。
同时,他也是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自己名字的人。
但陆燃还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