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弟弟依偎在一起睡熟了。
次日早上,陈旸睁开眼,缓了缓神便听得屋外劈柴的声音。他赶紧穿了鞋推门去看,健壮的年轻男人赤裸着上身挥动斧子,脊背上沁出的汗珠在晨曦中熠熠生辉。紧实的肌肉随着斧子起落有力地张弛,陈旸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陈昉晲了他一眼,又扫了眼敞开的院门,“起来也不知道把衣服穿好,给谁看呢?”
这话问得毫无道理,陈旸好好穿着中衣在自家中待着,不过是睡了一宿衣衫有点凌乱,比对光着上身的陈昉穿得已是严严实实了。但陈昉训了一句尤觉不足,放下斧子推弟弟进屋,亲手给他罩了一件外袍。
陈旸由着哥哥拾掇,叫抬手便抬手,叫迈腿便迈腿,待换好了才笑眯眯地调侃:“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就是叫人看两眼又怎么了?”
陈昉自来没有弟弟能言善道,只虎着脸照着屁股给了弟弟一下,“再没羞没臊把你拎到门口打屁股去,好多叫人看两眼。”
哄了弟弟去梳头洗脸,陈昉去了灶房生火煮粥。除了灶台和水缸见出常使用的痕迹来,其他地方只零星堆着些杂物,散乱的很,一看就不曾有人用心整理,连笼篦上都积着灰。陈昉翻找了两下,整个灶房里竟是连半个馒头也找不到。
他皱了皱眉,掀开腌菜坛子,筷子伸进去捞了一圈,只捞出三四块泡的黑黢黢辨不出是什么的腌菜来。
陈昉深吸口气,放下坛子去了屋后的菜地。菜地里倒是种着几样时令蔬菜,照料得也不甚精心,可以想见家中的田地是怎样光景。
陈昉拔了几颗菜回来剁碎了掺进面里勉强蒸了几个馍。
陈昉看着蒸腾的水汽有些出神,他不在的三年这个家里似乎骤然就缺失了过日子的烟火气,还未及冠的弟弟……想到他这次回来的目的,陈昉垂下眼睫手指在灶台上蹭了几下。
家中菜籽油也无,菜馍就着小米粥实在是寡淡得很,陈旸却像是得了什么人间美味一样,喜滋滋地把馍掰开蘸着粥吃。
陈昉盯着弟弟只擅长舞文弄墨的手指,是了,这只小鹿在庖厨之事上素来没什么天分,小时候炒糊了三次锅就再没学过做菜了,他哪里用得到什么菜籽油,怪不得身量抽高了许多人反而更瘦了。
生了颗七窍玲珑心的少年一向最会体察别人的心思,遑论还是朝夕相处过那么多岁月的兄长。只看陈昉的眼神,他便知道大哥想到哪出去了。若是在昨天,他倒是不介意顺水推舟拿这事来叫陈昉更心疼愧疚一些,但如今知道哥哥心底里已经接受了他,陈旸反而不想兄长时时念及这些,于是他开口提了个话头。
“哥哥这几年做什么去了?”
陈昉抽回神来,静了一会才似笑非笑地挑了下嘴角,“我做什么去了你会猜不到?”
不仅是陈旸了解他,他也同样了解陈旸,这个小秀才脑子聪明得就像是什么精怪扮的一样。
“你去枕州了?”枕州正是大昭收复的两座城池之一。
“你又知道不是仁州?”陈昉哼笑一声,倒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继续说道,“不止,我还去了——”
没等他说完,只听少年清亮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恼意,“琅赛?”
陈昉瞳孔一缩。别说他们潜入过琅赛的事邸报上根本不会提,普通百姓就连琅赛这个地方都不会听说过,陈旸一个只去过几次府城的秀才却能立时猜到他去过那里。
“跪下。”正自气恼的少年怔了怔,觑着哥哥肃然的脸色还是放下碗筷乖乖在陈昉脚边跪好。
陈昉压下心头一瞬间的惊怒,若说陈旸是细作他自己都不信,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问陈旸:“你怎么知道琅赛的?”
“我知哥哥会去投军,阿古左入侵戈州,大昭必从望岳城调兵。”他抬眼看向陈昉,男人未动声色等着他继续说,“戈州守下之后王师乘胜追击,必取东南枕州西南仁州。枕州多山地,仁州多河流,只要将领略知地形,定会将望岳城抽调的兵勇派往枕州。”
陈旸抿了下唇,“自阿古左兵临戈州的消息传来我就常去府城探听消息,拿到了……阿古左边境的地图。枕、仁二州虽为要塞,但若未直击琅赛,阿古左不可能议和。”
弟弟猜的一点不错,琅赛虽小却是阿古左大军的粮仓,他们未能拿下琅赛但一把火烧了阿古左的军粮,若非如此怎么能逼得阿古左主动议和,可是这件事却没有写在任何一道折子上。
陈昉手指搭在膝盖上,直视着弟弟的头顶,“那你也该知道我回来是干什么的了。”
少年俯下身额头抵在手背,“旸但凭哥哥安排。”
陈昉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参加今年的秋闱,考中举人,但名次必须在亚魁之后。”
以陈旸的本事,不说考个解元回来也该能争个亚元,兄长却开口就让他不能取前六。如此离奇的要求陈旸竟也未反驳,只乖顺地应道:“谨遵哥哥教诲。”
寒窗十年,本该平步青云的时候自断一臂,陈昉自己都觉得不甘心,可跪在面前的弟弟却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