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忍了又忍,几乎快要把手捏成个拳头,才堪堪忍住想要触碰的念头。
他刚刚说的话,已经是……能够说出口的极限了。
现在严以珩身边是……有伴的,那些不合身份、不合时宜的话,说出来只会让严以珩为难。
这样一句表达思念的话,已经是极限了。
严以珩自然也没有回应些什么。
他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眼神微微一颤,之后便避开了视线。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手指放在膝头搓了几下,嘴巴微微抿起。
鹿溪并不想让他为难,在见到那位姓许的先生后,也更加清楚重归于好是绝不可能的了。他轻轻地笑了一声,若无其事道:“对了小珩,这次我回来,还想找你要个东西来着。”
严以珩抬头看他,用眼神无声地询问着。
鹿溪指了指主卧的方向,说:“我之前捏的那个小人,我能不能要回来?”
要回来一个,而不是……一对。
鹿溪没有说得太清楚,严以珩便真的没有注意到,只鼓起嘴巴抱怨道:“喂,你这个人!送出去的东西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吗?”
鹿溪不回答,只笑。
抱怨过后,严以珩还是起身去了主卧。
再出来时,手心里攥着两个黏土小人。
“给,”严以珩坐回沙发上,冲鹿溪摊开右手,“小气死了,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人。”
鹿溪却并没有立刻接过来。
他看着那两个黏土小人,一个穿着灰绿色的卫衣,一个穿着浅灰色的毛衣,两人并排躺在严以珩的手心里,豆豆眼十分可爱。
这两个小人,严以珩也保存得很好。
他们热烈地爱过,又无奈地分开。
分开的时候也有过痛彻心扉,也有过牵肠挂肚。
而现在,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鹿溪看到自己送出去的礼物依然有被对方好好地保管着。
没有断裂,没有褪色,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这里面,全都是严以珩的认真和珍视。
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感情吗?
鹿溪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他朝严以珩的方向伸出手——
把那两个小人都拿走了。
原本,只想带走代表自己的那一个,可到了现在……鹿溪又舍不得了。
严以珩也并没有阻拦,只浅浅地笑了。
他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很真心的称赞:“我看过几个你发的项目,都完成得很好。鹿溪,你真的做得很好。”
他还记得几年前鹿溪的纠结,那些无人知晓的努力,落在旁人嘴里,不过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有鹿家这样的背景,做什么都能成功啦”。
“鹿家”,是荣耀,也是负担。
那些独自努力的深夜,大约只有严以珩知道。
现在……鹿溪应该已经能够证明自己了。
他是鹿溪,不仅仅是……鹿家的儿子。
这样直白的夸奖让鹿溪既得意又心酸。
他攥着那两个黏土小人,心里终于还是软了下来。
他把……代表严以珩的那一个,重新放回那人的手里,只带走了代表自己的那个。
“逗你的,小珩。”鹿溪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要是把这两个都拿走了,那位——”
他努努嘴,手指往下按着自己的眼睛,摆出一个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许先生,不会在我走了之后嗷嗷发疯吧?”
严以珩:“……”
他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脑袋里跟过电影一样,先想到许医生那一通自报家门一样的简历介绍,又想起听到滕酩飞德国出差时,许医生酸溜溜的“我也做过同传”。
他倍感丢脸,捂着脸笑道:“还真有可能……太丢人了。”
“看上去就是,”鹿溪耸耸肩,拉踩着不在场的许医生,“不像我一样开朗热情。”
听到这话,严以珩不受控制地脑补了一下……开朗热情的许医生。
他简直要冒鸡皮疙瘩了。
“他就这样……”严以珩搓搓手臂,“神经兮兮的,不用管。”
鹿溪小心收好黏土小人,笑了笑,没再说话。
之后,便起身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严以珩又去了医院。
昨晚鹿溪走后他又睡了很久,这一觉总算睡得踏实了一些。
不仅他来了,戴盈盈也来了。
不只戴盈盈,鹿溪和苏筱也……都来了。
苏筱个子高,鹿溪个子也高,戴盈盈爱说话。
三个人往病房一杵,一个满脸不耐烦的门神,两个叽叽喳喳说个没玩的活宝。
严以珩头都大了。
陶乃姗几年前见过鹿溪,对他还有印象。
虽然现在心里可能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