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天气渐冷,居民楼下二十年前栽种的银杏树,已过了秋色最浓的时候,叶片纷纷凋落,地上满目金黄。
乔春雪散步回来,卖糖炒栗子的三轮车就停在银杏树下,她过去时,施林深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正好和她碰面。
他好看是好看,可惜瘸了一条腿,影响了美感,不然那样的气质也该是风度翩翩。
施林深看见她后愣了愣,总归是因为上次的见面有点尴尬,和她打招呼时表情不太自然,“好巧……你也来买板栗?”
乔春雪朝他看去,“嗯,好巧。”
都住在附近,想遇见很容易,他刚搬来的那段时间情绪抑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出门,如今调节过来了才开始慢慢和外界接触。
她停在摊位前问:“大姐,糖炒栗子还有吗?”
大姐准备收摊,摆手道:“没啦没啦,你们来晚了哦,下次来早一点,现在天冷卖得快。”
她一看,确实没有了。
施林深有些遗憾,“我们应该早点来。”
乔春雪也没想到会卖这么快,之前她想吃,随时都可以买。
可能是天冷,过路的人手里总想捧点热乎乎的东西,刚出锅的糖炒栗子就适合边暖手边吃。
“哦哟。”大姐惊讶地从角落里掏出一袋装好的,看向她俩,“瞧我这记性,放在这忘了,不过只剩最后一袋,你们谁想要?”
“……”
“给你吧,我下回买。”施林深看了她一眼。
“谢了。”乔春雪也没谦让,转头问大姐,“这一袋多少钱?”
大姐放秤上称了称,说是最后一袋,只要了她一半的钱。
施林深和她不住一栋,分别之际,她把装糖炒栗子的牛皮纸袋撕开个口子,从里面掏出一掌心的板栗塞给他。
“给。”
他愣了两秒,伸手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掌心微微发烫,递来的糖炒栗子仍是温热,施林深觉得自己看不透她,不同于之前的印象,她表现得似乎有些出乎他意料的好心。然而在他说完感谢和她对视时,看见的又是她一贯冷漠的神情。
他知道随意评价别人不太好,但也许她是外冷内热的性格。
至于那些绕不清的关系,所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他也经历过被人误会的时候,不该先入为主评判她的为人。
现在是自由恋爱的社会,可能是她的丈夫不让她顺心吧,所以那种事……也情有可原。
施林深从思绪中抽身,迎面走来一个穿校服的男生,以前当老师的后遗症,他下意识以为对方要和自己打招呼,却见男生略过他,走到乔春雪身边喊了声“母亲”。
乔春雪点头,“放学了?”
“嗯。”
施林深注意到男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会,反应过来,原来是她的儿子。
“上楼吧。”她语调平淡,手上拿着的牛皮纸袋露出一角,有明显被撕开过的痕迹。
乔怜淡淡瞥了一眼,跟着她迈上台阶。
楼道里静悄悄,沉闷的脚步声清晰可闻,目光触及她的背影,他眼神不禁黯然。
直到快进门,乔怜才鼓起勇气和她提:“我们后天要开家长会。”
话音落下,空气格外寂静。
以前都是牧寻知去,现在他死了,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她头上。
乔怜蜷了蜷手指,得到的是沉默的回答,瞥一眼生锈的楼梯护栏,心脏慢慢被烧焦,他吞咽下提前排练好的话,转而道:“我知道了。”
他不该有期待。
乔春雪眼神扫过去,把钥匙插进门里,“下次这种事不用告诉我。”
……
她把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听见“叮”的一声就端出来。
天黑得早,连黄昏都没有,外面就已经是灰蒙蒙。
客厅角落搁着台生灰的唱片机,她很少用,偶尔兴趣来chao才会放一两首。
刚把有些磨损的黑胶唱片放上去,拨完唱头,就听见一道撞击声,可能是卡得恰到好处,让她差点以为是唱片机发出的声音。
不过仔细一想,唱针没那么大的力度撞出声音。
乔春雪停下唱片机,循着声找去。
打开浴室的门,入眼的是倒在地上的乔怜。
他一身shi漉漉,手腕流着血,花洒不知道怎么被他碰开了,细小的水柱浇下来,淋在他的脸上,又将地上的那抹红色冲远。
刀片上沾染的血迹被水流冲淡,他的身体挡住了出水口,大量的血水汇聚在他身下。
听见动静,乔怜睁开眼睛,眨了眨濡shi的睫翼,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此时像张被水浸透的白纸。
乔春雪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丝毫动容,“想死出去死,死在家里我还要帮你收拾。”
死了也好,免得成为她的累赘。
“咳……咳咳!”水呛进了鼻子里,一阵剧烈的咳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