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对宋缺来说,其实不是大事,他父母亡得早,老古板大多是言传身教出来的,他有极出众的天赋,和人共情的能力便差了一些,大多数人都不在他的眼里,所以旁人说什么他也不理。
春暖花开时节,一年年过去,也就到了开皇二十年,既醉十一岁的生辰,今年是适合大办的年景,在石之轩的不懈努力之下,魔门两派六道在岭南聚首,就连和他有极大仇怨的Yin癸派都没有落下,Yin后祝玉妍深恨石之轩,但她同样希望魔门一统。
魔门起源极早,罢黜百家的年代开始形成一股聚合的非正统势力,自后世逐渐完善成形,本是与代代王朝所支持的儒法正统做斗争,后来被打压得翻不起身,直到佛门传入中原,居然开始和这外来的和尚尼姑纠缠相斗起来,究其原因,主要是因魔门内部的一盘散沙。
不能团结一向是魔门的弱点,两派六道各有争端,各自传承,是因都不为正统相容才有个相同的名声叫做魔门,但内部不能形成一个声音也就罢了,他们还互相捅刀子,背后下黑手,内部的一点资源抢破头。
祝玉妍自天魔功未成,气死师尊之后,就接手了Yin癸派,这些年一直想要寻找一个天赋出色的女童做为亲传弟子,可寻了多年都没有结果,这次来岭南,一路上又捡了些被人丢弃的女童,如今隋帝年迈,世道不像刚开国那会儿好过了,女童丢在路边都没人要,已经不是当初遇到个出色女童还要斩俗缘的光景了。
宋家山城外聚集了许多江湖人,王老爹吓得关起门来守孩子,他就是吃了江湖人的亏,虽然女婿请了名医来给他治腿,可到底伤得久了,再怎么治也就能拐着腿走几步路,他现在一看到那些拿枪持剑的江湖人就腿疼。
王老娘的外甥女和女婿,小夫妻两个穷的时候一个劲生,这几年日子过得美了,反而没怎么生了,如今小的就两个,大的都开始懂事了,也跟着躲好。
既醉坐在自家花厅里吃鸡,见王老爹像个偷狗的鬼鬼祟祟地从外头回来,然后就是关紧各处门窗,又去藏孩子,咬着半边鸡腿安抚道:“爹,你怕什么,谁还能跑到宋阀来打你吗?”
王老爹谨慎地道:“我当年守城门的时候也这么想,我替宋阀守城门,谁敢欺负我。”
然后他把瘸腿别给既醉看,既醉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王老爹也跟着叹一口气,说道:“世道乱啊,最管不住的就是江湖人,他要是心里头恨你,夜里悄悄来给你杀了,千里万里逃了就走,女婿再大的能耐也不能教人死而复生啊。”
既醉点了点头,觉得自家老爹的话是很有道理的,想了想,说道:“最近应该会有很多江湖人来,我让人在九层腾个院子出来,爹你跟娘带着孩子去挤一挤吧。”
宋家山城九层,在哪都不如在宋缺眼皮子底下叫人安心。
既醉有时候觉得宋缺可恶极了,床笫之间对他又恨又气又怕,把他那梆硬的脑壳敲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发现是个空心铁头,一天雷打不动个时辰,狐狸都要做成观音了,但总有些时候觉得,有个铁头在身边是很好的。
王老爹有些犹豫,他是很怕给儿女添麻烦的人,既醉也不劝了,等宋缺来接她,直接把老头和一家子打包往九层带走。
既醉的生辰宴前,魔门的人几乎都到齐了,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灭情道只来了些小鱼小虾,是因当初灭情道传人,天君席应和宋缺有过节,宋缺当年刀击败岳山,岳山羞愧之下远走再无消息,席应因和岳山有过矛盾,趁机杀死岳山的亲眷报复,不料宋缺却因此事来追杀他,席应不敌,一路被追杀到了西域,自此也没了消息。
石之轩在山城第五层设下魔门宴,邀请魔门同道大醉一夜,说得好听,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是宋阀大宴前先打个底,魔门这么多年的落魄不是没有缘由,大家教九流鱼龙混杂,总要先确定哪些人可以上台面赴宴,哪些狗东西不能去丢人现眼。
祝玉妍端坐高位,她是个十来岁的美貌妇人,看起来却像是二十来岁,美而不妖,冷艳不俗,见到石之轩,不见怨恨,反倒轻柔发笑。
石之轩也不见丝毫愧疚,他与祝玉妍之间,一两句话实在说不清楚。
宴后祝玉妍单独与石之轩会面,只问他,“你今日带在身边那两个孩子,是宋阀中人?”
石之轩笑道:“是我的徒弟。”
祝玉妍冷冷看他,“邪王收徒,收到了天生根骨适合修炼天魔功的女孩子,玉妍该说你是心善好呢,还是可恶?”
石之轩轻声叹道:“我见过比春花更适合修炼天魔功的女子,可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没有选择。”
祝玉妍眉头微扬,忽然问道:“宋缺的夫人?”
石之轩颔首,祝玉妍冷冷地瞪着他,石之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小妍,以后魔门要走入正统,老一套的法子再不能用啦,你或可先在夫人的身上试一试,教教她练天魔功,如果这世上的女子都开始练武,以后的世道一定会是Yin癸派喜欢的。”
祝玉妍拂袖而去,只娇声笑道:“人家已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