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他的笑是真诚的,清澈毫无杂质的,却比真正的年轻人多了一些历经风霜的沉淀,他笑着说道:“你是哪来的小淑女?酒馆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既醉气得去踩他的脚,却没踩到,李寻欢虽然有几分醉,以他的身手,却还不是既醉能踩得着的。
既醉更生气了,她气鼓鼓地站在那里,忽然有一只少年的手伸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颊。
阿飞两根手指头停在半空,又不舍地碾了碾,见既醉怒气冲冲朝他看来,难得有一点心虚,诺诺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漂亮得像白玉雕成的小娃娃,脸却像是羽绒那样轻软温热,阿飞看着她脸上那一抹红痕,心里更加愧疚了,他已经很轻轻地想要捏一下,却还是留了印子,是他的手太粗糙。
李寻欢看了阿飞一眼,索性从位置上下来,弯着腰尽量平视既醉,轻声说道:“好了,小姑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既醉在镖局的时候,很喜欢站在椅子上看人,她长个子往往要在十一二岁之后,所以现在看起来就很小的一只,被李寻欢这样平视地看着,能看到对方清澈如泉的双眼,她也就不那么气了,半抬着头,故作天真地道:“你就是李叔叔吗?我爹叫龙啸云,他经常提起你,总在想你过得好不好。”
这是真的,龙啸云有时候半夜里从床上惊醒,都要给李寻欢默默送一份祝福,希望他死在关外别回来了。
李寻欢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他看着眼前的白玉娃娃,愣住了,往日的回忆再一次袭上心头,他就如被人用重锤砸了一记,脸色都苍白起来,他的嘴唇颤了两下,既醉盯着他,莫名觉得这个唇很诱人,颤起来更诱人,能尝尝就好了。
李寻欢不知道小小一只的既醉在想什么东西,他看着既醉,想起的是诗音的脸,大哥的脸,这小娃娃和他们长得实在……嗯,一点都不像。
泛上心头的愁绪和忧伤忽然顿了顿,李寻欢仔仔细细地看着既醉的脸,没能找到半点相似之处。
说实话,龙啸云卖相不差,他剑眉星目,仪表堂堂,青年时擅使一柄银枪,李寻欢与仇敌恶战,最后剩下一个人的时候重伤无力,龙啸云靠着一张高手大侠的脸镇住了对方,然后使出了稀烂的枪法将李寻欢的恶敌挑杀。
林诗音是个大美人,她的美是温婉清丽的,是如丁香花一般的幽香美人,而既醉,就算还没长开,也能从那精致无暇的容貌里看出日后的倾城绝色,这种美是霸道的,她的眉纤长而有锋,眼灵动而有神,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娇气矜贵,像一朵含苞的牡丹,一点没有继承到父母的长相。
李寻欢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一定把你照顾得很好。”
既醉哼了一声,眨了眨眼睛,又笑着说道:“我爹我娘可恩爱了,我爹每次从外面回来,娘都会亲手给他做一桌子菜。”
李寻欢默然,他想起自己每次以前回到李园,诗音也会为他备下饭菜,他们围炉烤火,他说着江湖上的事,诗音说起话本诗文,他那时虽然失了亲人,却没有十分难过,只觉得诗音就是他的家。
既醉说了一大通话,说得口干了,阿飞拿了干净的杯子,给她倒了点酒满上,递给她。
既醉正渴着,顺手接过来,咕嘟灌了一大口,立刻一股酒气上头,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杯子,又看了看阿飞,气得跳起来就要去锤他,给小孩子倒酒!这是什么品种的狗!
阿飞不敢回手,刚才轻捏一下就在小姑娘脸上留了红痕,他要是制住她,一个不小心失手,岂不是要打碎她几块骨头,只能抱着头任由她打,被打了几拳,又怕她手疼,只能尽量躲避。
李寻欢从回忆中被拉扯醒来,见到那漂亮的小雪团子暴怒地追着阿飞在酒馆里到处跑,忽然长出一口气。
往事不可追。
飞刀问情(3)
李园仍旧是熟悉的李园。
李寻欢同样很怕看到那对对联, “一门七进士, 父子三探花”,对他来说不是荣耀,是血淋淋的惨烈过往。
他在这座李园披麻戴孝送走了父亲,送走了大哥, 两个棺椁一前一后离开李园, 送进祖坟,他和这人世间的联系只剩下了诗音, 于是他一年有大半年在外头,每次回来都是一场煎熬, 那样的日子,好在有诗音陪伴。
可如今……李寻欢浑浑噩噩地想着, 手里多了一个温暖的小东西, 却是既醉见他走得慢, 伸手过来拉住他的手, 把他带着往前走, 嘴里还道:“娘待在李园的时候总是哭, 搬出来就高兴多了,李叔叔给的东西都是我娘在打理, 是很累的!李叔叔如果回来不走的话,这座园子和家当还是还给李叔叔比较好。”
嗯,虽然云龙镖局也是靠着李寻欢的家财才能做起来的,但本金不是还回去了嘛, 既醉一点都不心虚,她很喜欢李园的,可这真不能住,她爹因为这个落下了心病, 她娘待在里头天天哭,所以再好的园子也还是还了吧。
李寻欢没有说话,这座李园对他来说不是万贯家财,是一个失去亲人的家,诗音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