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能,你自小就惯来不会讲道理。为何藏在荒无人烟的山上,为何十年才记起你,为何不早些看腿疾,为何搞成这幅惨兮兮的模样生我气的地方多了去了,我可以与你数上一天。”
陆攸珩眼底始终带着三分笑,语气却是无可奈何,“摄政王,你说,我说的可是你所想?”
陆则琰对上他的视线,嘴角一挑,“陆攸珩,你敢这般讥讽,不怕本王怪罪么。”
始终是太多年未见,原本就桀骜的脾性再作为上位者浸yIn过官场,早就看不到十八九岁残存的青稚,随意一个眼神都能教人心惊rou跳。
陆攸珩却一点儿都不怕,换上了温温柔柔的诚恳语调,“不是讥讽,我只是想将话说开,再同你认错。”
“阿琰,我知错了,你还生不生气啊?”
“”
陆则琰不是谁的软都吃,但对于苏果和陆攸珩两个人,他有时候真的毫无办法。
陆攸珩看他脸色,就知道是气消了,这么多年,果然还是那样,脾气快发的时候,必得要亲近的人哄。
“推我去案边好不好,每日这个时辰,我要练笔。”
斜靠着竹窗边,是个花梨木的书桌,上面摆放微黄的素绢,端砚则搁着一支细细紫毫。
陆攸珩手指纤长,执笔细腻,安静习字的模样,清贵气质半分未褪,哪里看得出这些年是沉寂在粗野乡间。
“你的字迹没变。”陆则琰抱臂靠在身后的架子,看了眼面前男子腰间的蝴蝶形状的结扣,“除了我,当真谁都记不起? ”
“是。”
“何时愿意回京。”
“我只会跟着你走,因为只记得你。”
陆则琰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堂堂镇北王大世子,以后的镇北王,也学会了溜须拍马的一套。”
陆攸珩的脸上好像从来都不会出现生气的表情,他不疾不徐,脸色未变的说道:“是啊,以后要仰仗摄政王,现在不讨好就太过蠢笨了。”
“呵,你这么机灵,他们却说你连兵法学识都不记得,你是不是诓人啊。”
陆攸珩听了笑道,“不是谁问我,我都会答的,以前是父王,现在是你。”
“卓岚山也不行?”
“不行。”
陆则琰显然对这句话很受用,心情不错之余,想起来小太监对他的央求,“对了,赵音笙也来了。”
陆攸珩笔顿了顿,抬头问起:“她是谁?”
“与你自小定亲的人,卓将军的外孙女。”
“是么。”男人的眉眼俊秀温柔,手上继续提写:“这么多年,她理当有了好姻缘,又何必再追过来。”
陆则琰抱着双臂,慵懒地接道:“哦,她没成亲。”
陆攸珩手蓦然一松,毫笔无预警地跌落在绢上,沁染出大块墨渍,他出神盯了会儿,兀自摇了摇头,“绢布价格高昂,可沾了墨,却还不如白宣,扔了舍不得,可总要扔的。”
陆则琰听出他的意有所指,忍不住笑了,“我知道啊,你与我说这些有何用?”
“难不成,我还会逼你娶她不成?”
陆攸珩被他呛了句,悠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是个好姑娘,可我已娶了妻子,只能负她。”
陆则琰闻言,笑容一收,“陆攸珩,本王可提醒你,你娶谁我不管,但身份不明的,休想进陆家的祠堂。”
“你看出来了?”
陆则琰摺了摺袖口,轻声嗤笑,“容貌如此普通,怎么可能是你生的。”
“阿琰!”
他们两人以前在王府里年少时候都少不得要拌嘴,每每都是以陆攸珩认错收场,长了年岁依旧没有区别,陆攸珩放下笔继续道:“季舒姓李,他父亲在山脚下救了我。”
“可惜不久后,李大哥身染恶疾”
“便将妻子托付与你了?”
“嗯。”陆攸珩轻声道:“这几年,九娘待我很好,是我于她有愧。”
若不是他半年前偶然发现当初跟着他滚落山脚的兵册被九娘藏在柴房砖下,他可能到现在都不会忆起自己的来由。
“你不要告诉我,她是知晓了你的身份,携恩逼你与她成亲。”
“非她逼我,李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本就当娶她。”
腿脚不便还要受人照顾,纵然没有共处一室,他也算污了女子的名声,十年来一直拖着,是担忧自己已有家室。
“你”
陆则琰真的无法想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么个圣父心肠的哥哥,跟小太监反而更像是兄妹。
“阿琰,关于赵音笙”
陆攸珩抬头,看着陆则琰的眸色沉稳平静,“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陆则琰回到小院外马车上时,里头自然只坐着苏果一个。
“大人,你回来啦!”
“嗯。”
没有旁人打扰,他乐得软香温玉在怀,无比干脆地将马绳交托给若枫,掀帘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