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冬季就越是昼短夜长,到了礼山大学的晚课时间,夜幕已似厚重的绒布一样把庆佰区裹起,浓云密布下,一间废弃仓库前两名黑衣人默默看守着,寂静无声。
一个中年男人口鼻流血、被捆绑着身形狼狈地倒在地上,身上的奢牌运动服在挣扎间皱了,像一块烂抹布。仓库里堆积的陈年废品在散落一旁,空隙里隐约可见两名女子的身影,一站一坐。
砖红色的沙发在整个椅背裂出一条大口子,翻出灰扑扑的棉花。少女的坐姿随意又矜贵,卫衣领口翻出乱乱的浅棕色长发,白皙的小脸面无表情,洗得发白的运动鞋踩在男人脸旁轻轻拍打着地面。
邱小秋垂着眼平复内心,半晌,双手交迭放于膝上,翘起二郎腿,冲身旁的女人点点头。
站着的高大女人一把将男人的眼罩摘下,待到男人适应光线看清面前的少女,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老虎钳“铛”地一声被女人甩在男人面前,邱小秋声音冰冷,“回答我几个问题吧,陈总。”
仓库里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喊叫,又瞬间消失,鬼哭狼嚎一阵,又没声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传来,良久,重新陷入死寂。
“咔”打火机冒出火苗,高大女人把脑袋凑过去点邱小秋伸出的火,深吸后皱眉吐出一口烟,“确定要把他放走?才三片指甲,这个程度只会让他疯狂报复你。”
邱小秋收起打火机对女人笑笑,“云飞姐,没事的,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紧绷的神经还没有放松,耳朵在还因为拔第一片指甲时男人过于尖锐的叫声微微耳鸣,她笑容僵硬。
“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纪云飞用脚踢踢地上塞男人嘴的布条,看上去很不满。不过收钱办事,她也不会多插手其它事务。
邱小秋沉yin不语。借助任伊的资源,她调查的进程快上许多,也许是任伊嘱咐过,办事的人动作麻利又不多嘴。已知父母并不是由于公司破产“不堪压力自杀”,而是被人栽赃陷害,那人极有可能就是合作伙伴之一,或者更多。据她查到的,陈姓男人只是她父母这件事的边缘人,不过和那群人很熟。想起以前那些人对父母身后的她笑着打招呼说的情景,又想到梦里利齿獠牙、虎视眈眈的狼头人——父母对他人的信任恰成为自己最后丧生的缘由。邱小秋越想越深,像是陷进了回忆里,素净的小脸上Yin云密布。
纪云飞沉默地吸烟,眼神在邱小秋身上上下打量,末了把烟喷在邱小秋脸上,把她呛得咳嗽,“咳、咳咳!干什么?”
“第一次看你的时候多可爱,还会叫甜甜地叫姐姐。现在每次见面你都苦着个脸,脑袋里盘算什么也不和我讲。”女人摇摇头,对上邱小秋的视线又点点头,“长大了。”
邱小秋没有直接回应,纪云飞一边给她递烟一边问,“来抽一根。你和任家那个大女儿住一起,相处得怎么样?没受欺负吧?”
提到任伊她一时语塞,婉拒那根烟,尴尬地笑笑,“谢谢…我不抽,身上会沾味道。相处起来还行,不过她好像对我有点…那种兴趣。”何止有点,被拉着做了好几次了,她心里暗道。
纪云飞挑了挑眉,手指夹着快要燃尽的烟抵在唇边,“合适就在一起呗。身上不要包袱太重,背着这么多东西也不和人讲,老得快。”
邱小秋一惊,她记得从没有告诉过纪云飞自己的取向。
“惊讶什么,很难看出来吗?”看见邱小秋的表情高大的女人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笑着把邱小秋半个人拉进怀里。挺傲的胸部贴着脸颊,像活着的山脉一样随呼吸起伏,邱小秋赶忙想直起身,但被纪云飞压着根本动不了。
“云、云飞姐…”纤长的睫毛不住颤动。
纪云飞捏着她的下巴,保养得当的脸缓缓靠近,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我之前让你住我家,为什么不答应我?”
邱小秋睁大眼睛红了脸,下一秒就被哈哈大笑的女人放开,往后退了两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反应这谁能看不出来啊!”
“纪云飞——!”
地铁炽白的灯光让邱小秋一瞬间恍如隔世。晃晃悠悠地坐在地铁上,周边适当的噪音让她稍觉安心。她的头歪倒在一旁的扶手上,眼睛看着那个红点一站一站向前,停在礼山大学站。
再看到那辆黑色迈巴赫时,她又是那个刚下完晚课的普通女大学生,有些拘谨地把包递给来接她的司机,坐上回任伊家的车。
在市中心的绝佳地段闹中取静的别墅区,零星几栋住宅只给与它们相配的主人。邱小秋又一次听见喷泉的声音,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怎么地心跳逐渐回温。
邱小秋提着包站在门口提起领子,确认没有烟味残留。任伊听到声音打开门,温柔地接过包,笑着把她拉到客厅,贝珀咪咪叫着从沙发上跳下,跑到她脚边蹭了蹭,三周多的富家生活把它的毛吃得油光水滑,整只猫焕然一新。
“小秋,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任伊握着邱小秋的手捏了捏,把她从刚刚那副过分美好的画面里抽离出来。眼前的茶几上摆着十几片蛋糕切角,“今天阿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