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有密密麻麻方块字的白纸在火舌的舔舐下,逐渐变色、卷曲、烧成灰烬,缓缓落于他的脚边……
纵火者不动声?色勾了?下唇角。
眉眼?低垂去看那?堆灰烬的神情,依稀可以读解出一丝愉悦、得?意?,仿佛是在欣赏一副出自?自?己手笔的惊世杰作。
庄青裁愣怔在原地,半晌才?挤出一点声?音:“你、你就这么全都烧了??万一我要是……你就不怕我……”
如?此变故惊得?她语无lun次,再无从容。
那?是温皓白捍卫利益的武器之一。
如?果他的手里没有任何具有法?定效力的文件,一旦两人离婚,在理论上,她完全有可能拿走一部分--甚至是一半他所拥有的财富。
温皓白一寸一寸抬高目光,并不打算回答她的疑惑:“以后,我的手里就没有离婚协议书了?。”
说着,他上前一步逼近她:“庄青裁,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件黑色衬衫不再服帖。
有许多褶皱。
庄青裁心不在焉地想,应该是她方才?攥出来?的--真的很激烈。
潜意?识回避着温皓白的眼?神,也回避着问题的正确答案。
她眨了?眨眼?:“你不想付钱了??”
攀升至顶端的温度骤然降下,谱写下的美妙诗句断裂成不明所以的文字。
几分恼怒、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压抑许久不得?疏解的苦闷……在天之骄子的脸上凝固成很复杂的表情,只恨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一股脑儿灌进那?个女人的脑子里。
无计可施。
但已经不能再等。
温皓白双唇轻颤,终是选择向骄傲妥协:“……我不想离婚了?。”
*
那?个男人的一切就力求尊贵、完美,就连办公室装修亦是如?此。
可惜百密一疏。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即便身着单衣也不会?觉得?冷,庄青裁赤脚踩在深灰色的羊绒地毯上,却能够感觉得?到一点点从门下缝隙里蹿进来?的冷风。
她用左脚蹭了?下右脚,无法?再用沉默伪装:“什么叫不想离婚?”
温皓白脱口而出:“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我不觉得?需要改变。”
庄青裁点点头,示意?自?己也很认同:“是啊,有人等你回家吃饭,有人陪你一起起床,有人在你闲暇时说话解闷,有人……”
她想说一点两人在床上也很和?谐的话,思考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温皓白应该不是那?么肤浅的男人。
虽然他是真的很喜欢折腾她……
迟疑片刻,庄青裁继续劝说:“你这么年轻,就算三年期满再和?我离婚,也一定还会?有别的女人愿意?陪你过这样的生?活,她可能比我漂亮,比我端庄,比我更会?讨你欢心,还有好的家世背景与你相衬……说真的,温皓白,从一开始就不一定非得?是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男人的眼?底不断有东西翻涌上来?。
默了?许久,他沉声?一句:“如?果我说,非得?是你呢?”
“我们认识不过半年。”
“那?又?怎样?”
谈判似乎进入了?死胡同。
谁都不愿意?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对峙太久,几乎是无意?识地,庄青裁又?蹭了?一下赤着的脚。
余光始终追着她的小动作,温皓白再也无法?装作没看见,趁着两人间的气氛还没有闹到更僵,他上前一步,将?庄青裁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随即单膝跪下,寻出一双一次性拖鞋,小心翼翼为她穿好:“我再说最后一遍,以后不许随随便便提离婚,也不要时时刻刻提醒我,现在这样的婚后生?活是有期限的。”
光洁的腿晃了?晃,从一只换成另一只。
温皓白托着她的脚腕不松手:“我数到十二,给我一个答案。”
他习惯用数数来?控制情绪。
也习惯数到十二。
时间不长也不短,足以让沸腾的血ye冷静下来?。
庄青裁鬼使?神差地问:“为什么是十二?”
温皓白面上晃过一丝不可思议:“是啊,为什么非得?是十二,而不是数到十,或者其他数字呢?”
“你在问我?”
“我觉得?你知道答案。”他连血ye都静默下来?,“如?果连你都不知道,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这种问题,似乎比感情问题更容易寻到答案。
庄青裁不确定地问:“因为一首你喜欢的诗?”
温皓白沉默不语。
读懂了?他的表情,庄青裁继续道:“现在跟我数到十二,等你们静下来?,我便走--是聂鲁达的这句诗吗?”
他的沉默,是在给别人机会?。
也是在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