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老样子,只要跟我肢体接触就会僵硬不自在。但我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了,我抱着他的肩膀嚎啕大哭,我说大齐,我心里难受。
25
很多年前,我接到了生平中第一个约访任务——约访一个专家。但那次约访很不顺利,我吃了很久的闭门羹,于是无奈之下我给赵非凡发消息,问他怎么办。
赵非凡的答案只是八个字:Jing诚所至,金石为开。
于是我就抱着这八个字,在七八次电话约访没成功的基础上,第四次还是第五次敲响专家的门。
可能专家也被我搞烦了,亦或者他看我实在可怜,总之,那个有名的冷面专家居然接受了我的约访,使得我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试用期。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以为,我一个社恐,在人均cial大师的行当里,职业发展还算顺利,靠的就是赵非凡那八字真言。后来我才慢慢明白,人在新手时,都有一个“新手保护期”,干啥啥顺利。度过了新手保护期后,做成了的事往往不是Jing诚所至,而是因为足够幸运。
我扭头望向墙上的猫头鹰挂钟,上午10点,春和,你说,念念不忘的,真的必有回响吗?
11:00
我随便点了一份brunch,这家咖啡馆的菜单大概是换了,我找不到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一种。
这家店我有段时间常来。米兰出国后,春和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百无聊赖的时候,就拉着我在这儿消磨着上工前那些大段大段的空白时间。我们一人一本书,也不说话,有时候我偷偷瞧他,他盯着窗外若有所思,他不说,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时候我也常常觉得无力,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高兴一点,于是只好摆弄他喜欢的咖啡,点他喜欢的三明治,偷偷往他的储值卡里充钱——那时候店长是个年轻姑娘,可能误以为我们是一对,我一去柜台就冲我挤眉弄眼的。
店里的音响悠悠地放:想为你做件事/让你更快乐的事。好在你的心中/埋下我的名字。求时间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把这种子/酿成果实。
我避开她的眼色,回看春和的侧影,他这个人,即使落寞时也依旧挺拔,我忽然抑制不住地萌生出不切实际的奢望,假如米兰一直不回来,那么,即便是他再找女朋友,我也是最了解他、陪伴他时间最长、最无可取代的人,对吧?
12:00
rd:我上飞机了。
我摁灭了手机屏幕。
春和一定会来,这一点我很笃定。从上大学起,不管我提出什么样的请求,春和都会答应。我昨晚失眠,关于表白,我想了很多很多话,又在心里一一推翻。其实很简单——陈春和,我从读大学起就很喜欢你,可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让你知道,你曾经照亮过我的人生。
15:20
rd:我到了。你在哪?我要不去找你?
rd:你今晚有空吗?要上班吗?
春和还是没有出现。
我开始怀疑,昨天在ktv,他可能根本就没听清我说了些什么,亦或是没听清我跟他说在哪里见面。但他没有发消息来问我,而我经过一夜之后,也没有勇气再给他发消息。
咖啡喝多了并没有让我亢奋,相反,大概是因为从昨天我一直亢奋着,到现在竟然有些疲倦。我趴在桌上,闭了眼休息,半瞌睡半清醒中,就又想起了江南。
南京到底算不算得江南?老杜说得好,金陵算,南京不算。与苏杭相比,少了点吴侬软语的娇媚气质,跟书上写的那个婉约的江南,略有不符。每一个新去南京的同学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鬼地方热(冷)得一比吊糟。”但说来奇怪,我平时吐槽骂脏话烫嘴,唯独说起南京话比来吊去的,特别顺畅。
跟春和在市中心兼职那会儿,是我倒霉人生中为数不多快乐的时刻。他在培训机构放了一辆不知道过了几手的自行车,带个座,很旧了,但擦得锃亮。那是他为了去接下班的米兰专门买的。偶尔偶尔,在他不用接米兰,而我恰好有空的时候,他会拍拍他的自行车说,走景明,哥带你兜一圈。
于是我们就两人一单车,在梧桐树荫之下穿梭。穿过川流不息的车流,穿过此起彼伏的“比来吊去”,穿过老街旧巷,老人们揣着手在街头巷口常去的铺子窗口下排队聊天,斩半只鸭子,心满意足地拎走一整天的奢侈享受。
因此那里总有着淡淡的、盐渍过的味道,和青苔青草的味道以及shi漉漉的水汽混合在一起,共同构成老南京独特的气味。那是我在人生前二十年来从未接触过的生活,春和把自行车蹬得飞快,于是我知道只要跑起来,车轮转起来,没有空调,微风拂面也很舒爽。我知道不同的小店卖的鸭子、辣油馄饨和皮肚面各有各的风味,我知道每天,当那些店铺就要收档的时候,鸭心鸭肝都会打折处理,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塑料袋一撮,凑个整数,说哎呀哎呀,都给你,拿走吧。倘若你告诉他们你是学生,他们还会再便宜块钱。而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