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意思就是:他真敢。
这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会干活的官员还不好找么?每年在吏部等着候选的进士举子一抓一大把,他这么一逼迫,若真有那头铁的傻子真被皇上办了,说不定还能借口来一场大清洗,将朝堂上混乱的各皇子旧党都换个干净,正好整饬纲纪了。
当了半辈子官了,王泽宏不大舍得这顶乌纱帽,隻好在心里给八爷道了声不是,而他身边好些满头冷汗吃凉粉的官员心里也是一样的想头,阿弥陀佛,如今天大地大皇上最大,各位爷自个保重吧!
一直忙到上灯时分,胤礽总算将这群刺头都恐吓了个遍,心情很好地对何保忠说:“去恆亲王府上,告诉他,连夜给朕订个封后的章程,朕最迟明儿早朝散了之后就得见到。”
何保忠兴高采烈地嗻了声,一溜小跑出宫传口谕。
正如王泽宏心里想的那样,胤礽还真是打着逼他们跳出来的心思,可惜今儿揪出来的这一批蝇营狗苟之辈胆子都太小了,略微几句就吓破了胆,何保忠还特意出去数了凉粉碗,各个都吃得跟洗过一般干净,一根粉都不敢落下。
胤礽略微有些遗憾,在吏治上,他和老四的态度是一样的,宁严些也不要宽,否则下头就不会敬畏法度,越发不知道何为奉公廉洁,就会闹成康熙在时那副人心浮动、贪污横行的局面。
借着阿婉封后一事,不过是他整顿吏治的开始罢了。
眼眸好似掠过火星一般,胤礽已从后宫将前朝之事都想了一遍。
天晚了,他由花喇伺候着乘暖轿往毓庆宫去,后位未定,还在东宫之时便伺候他的李、范两个格格以及侧福晋唐氏便也都没安顿好。当然,除了后宫,还有更紧要的一件事,便是他膝下三个儿子,按例也该开府出宫了,但这事儿比阿婉封后还敏感,封何等爵位、何等封号都能叫那些爱下注站队之人浮想联翩。
胤礽不愿与先帝一般,晚年陷入诸王争储的祸事,因此他已决定不封太子,而是以金册密书将传位诏书封存在干清宫的“正大光明”匾之后,有时,胤礽也明白,很多时候不是他的那几个兄弟想争,也有被身边、身后的那些跟随的人逼得没法子,不得不争。这是满清八旗制度下无可避免之事,皇子们领旗便有自个的一份势力,而这势力是双刃剑,一旦迷失自我,被蛊惑了心神就会犯下一生的大错,他自然不愿他的儿子们也成了这幅鬼样子。
还没走到毓庆宫,却又见雍亲王胤禛、恆亲王胤祺两人匆匆进宫而来的身影,胤礽在他们下跪之前便命停了轿,又称免礼,胤祺苦着脸道:“听了皇上的口谕,臣弟一脑袋浆糊,便扯了四哥一同进宫来讨皇上的示下,这封后的章程还得皇上指点迷津一二,臣弟头一回办这样重要的差事,生怕办得不好,皇上,您是想要办得快些还是……”
“自然要办得快些,你不必担心,曹家的江宁织造将凤冠凤袍都用漕船送进京来了,若非外面那些大臣啰里啰嗦,朕都已经办完这些事了,还用得着拖到今日?”胤礽拎着两个弟弟又折回干清宫东暖阁。干清宫的西暖阁是康熙日常起居之处,里头的陈设与布置,胤礽没有动也没有撤,依旧维持着原样,自己则用了东暖阁接见亲近大臣、日常起居。
胤礽便将方才收拾大臣的事说了,胤禛与胤祺都面面相觑,心里也有了谱:看来皇上对封程佳氏为后是势在必得的,也是绝不容质疑的,只要皇上想办,那他们自然要尽力办了。
有时候胤禛与胤祺都觉着奇怪,在女人方面,不论是身为太子的胤礽还是已登记为帝的胤礽,都显得太寒酸了些,加起来三猫两爪,还各个都是三四十岁的老人了……而这几个人里,还硬是将另外三个都当摆设,就单单守着一个。
他们大清……这是又出了个顺治爷啊?
这心里的腹诽还没完,就听外头跪了个小太监,脆生生地回话道:“万岁,娘娘使奴才来问,问您什么时候回去,娘娘给您亲手包了豆腐皮儿素包子,是您最喜欢的鲜笋馅的,说是一直热在锅里,就等您回来吃呢。”
随即这两个老弟弟就见皇上的脸顿时软和,眼眸像浸了水似的,扭脸衝他们笑道:“你们看看,你们程佳嫂子真是片刻都离不了朕,处处都想着朕,她怎么知道朕想吃包子了呢?”
拍了拍两个呆滞的弟弟的肩头,又道:“朕先回去了,你们俩商议吧,要办得风光、要颁喻天下、还要大赦天下……”
说罢就一刻也等不得了,急哄哄让花喇抬轿子过来,就要回去陪程佳娘娘吃包子去。
胤禛与胤祺再次面面相觑,对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不是,怎么皇上就这么回家吃包子了,方才事才议到一半,这是要留他们在这儿忙一晚上的意思?
正文完
臣子与新皇过招的第一回 合, 以惨败告终。
正好胤礽为康熙守满了三七的孝,大行皇帝的梓宫可以移入皇陵安葬了,虽说国丧要三年才算期满, 这三年里还是不能过于奢靡铺张、大吃大嚼, 但紫禁城里的芦棚、白幡均已撤去,又换回了亮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