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白哈儿湖也好,胤褆也想明白了,这是胤礽给他的一次机会,否则就跟老八似的打发去守皇陵了。胤礽敢放他出京,自然也是因为白哈儿湖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罢了——驻白哈儿湖的是镇国将军程怀靖,相邻的两个蒙古部落是准葛尔部和喀尔喀部,这仨可都是皇上的死忠。
胤礽这是请君入瓮,并榨干胤褆最后一点用处——胤褆年少便以勇武成名,他那不大的脑子里塞满了行兵打仗的经验,三征葛尔丹他的表现也极亮眼,跟其他弟弟是被康熙带过去溜溜,运点粮草刷点军功不同,他是真的上过战场的人,这一点就是胤礽也不能否认,他这个讨厌的大哥还是有些长处的。
这明摆着是给胤褆一条活路,胤褆想明白了,惠妃自然也想明白了,虽然可能此生再也见不到儿子了,但好歹还活着,还有爵位,若是再立下些什么功劳,日后能回京来未必不可能。
有这样一根胡萝卜吊着,胤褆和惠妃才真的心甘情愿低了头。
安顿好兄弟,胤礽还遵照康熙的遗旨,年长由子嗣的妃嫔可以由儿子迎奉到自家府邸居住,因此荣妃、宜妃、德妃都高高兴兴去各自儿子家住了,荣妃自然去的诚亲王府,宜妃去了恆亲王府,唯有德妃思来想去,还是从心去了十四的敏郡王府,这下满京城都看了回四爷的笑话,倒把四爷气得够呛。
直亲王去了白哈儿湖,惠妃的养子八爷又守了皇陵,她倒成了四妃里最凄凉的人,胤礽便奉惠妃为惠太妃,命她移居寿康宫居住。王嫔封了密太妃,也跟着搬去了寿康宫,虽然她生的十五阿哥封了愉郡王,十六阿哥封庆郡王,但十八还未开府,膝下又还有个幼女,便暂且还住在宫里,等日后送了女儿出嫁,再与儿子们团圆。
康熙的妃子实在太多了,哪怕放了一批出宫跟儿子住,也将寿康宫、宁寿宫都塞得满满当当,胤礽不得不下旨扩建这两个宫殿,好让自己这些年岁比他还小的无子庶母们都能安享晚年。
把庶母的事也安排好了,胤礽这才伸了伸懒腰,站起来活动活动了手脚,他面前宽大的龙案上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角落里专放印章的紫檀梅花玻璃小盒上头摆着个抽页挂历,挂历上还写着“莫生气”三个大字,那大字下头还有两行蝇头小字也十分秀丽:“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台历边上还有个做成番茄模样的沙漏,他站起来时正好漏尽了沙子。
梁九功躬着身子进来奉茶,他望见胤礽在那儿转手腕脚腕,不由面露微笑,再抬眼瞥见那小台历笑意更深——这都是程佳娘娘的手笔。
胤礽毕竟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这在古代都算是“黄土埋半截”了,尤其他当了皇帝以后业务量剧增,时常久坐,程婉蕴担心他这样下去别得痔疮了(不是),这病在古代可不好割,便给他设计了个番茄钟沙漏,到了点就让他起来活动一刻钟。
至于那台历……与先帝爷相比,胤礽虽然算脾气挺好的皇帝了,但也不是没脾气,也会经常被胆大包天或者写得乱七八糟的折子气得肝疼,于是便写了这么个台历给他,虽说俚语粗俗,但却能逗万岁一笑。
“皇上正好用茶,这是程佳娘娘让人熬煮的石榴红茶,加了半块冰糖、两片陈皮,说您多喝几杯,能调理脾胃。”梁九功慢悠悠地将茶放在桌上,他也已七十岁了,康熙驾崩后他自请殉葬,但被胤礽亲自劝了下来:“皇阿玛走后,这世上再无亲恤朕之长辈,梁谙达如何忍心抛下朕?”
他如今便留在干清宫后边的廊房荣养,平日里没什么差事,但他也闲不下来,常替胤礽端茶倒水,胤礽劝不动,便也随他去了。何保忠如今成了干清宫总管太监,忙碌不堪,有梁九功陪着,他也安心。
胤礽点点头:“搁那儿吧,使个人去毓庆宫跟娘娘说,晚间过来用膳。”
大臣们还对封后的事疯狂吵,胤礽却早早就催程婉蕴搬到坤宁宫来住,但她不肯,这太张扬了!而且后罩房住了那么多年,都习惯了,她有点不舍得搬,因此还住在毓庆宫里。
到了晚膳时候,天色昏暗,程婉蕴踩着漫天的橘色晚霞领着三宝和一溜小太监传膳进来,正好见胤礽还坐在一堆一堆小山般的奏折堆里埋头批折子,阳光从窗子外头落进来,将他拢在余晖里,胤礽身材维持得良好,不看脸,端这样看他在黄昏里的身影,似乎还是当年那个站在月色里向她伸出手的、闪闪放光一般的少年人。
她的脚步声惊动了专注办公的胤礽,他一抬起脸来,这滤镜便被他眼角的细纹打破了。
“阿婉来了。”胤礽搁下笔,招来小太监将桌上批好的折子先搬下去,自个起身移步来迎她,笑道,“你身上都带着面香,这是烤得什么饼?”
程婉蕴先是笑话他:“皇上鼻子倒更灵了!”随后便假装抱怨实则高兴地道,“还不是额林珠,千难万难稍来什么沙鄂的烙馍菜方,我试着做了做,带过来给您尝尝鲜。”
白哈儿湖打下来之后,虽说沙鄂跳脚生气,多次送信给胤礽让他归还白哈儿湖,胤礽都厚着脸皮装作没收到信,但白哈儿城建起来,居住在那边两地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