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方才还紧紧牵着她的洁白大手悬在半空中。
眼眶微红的男人喉结滚了一滚,嗓音沙哑,“外头冷,先进马车,好吗?”
谢柔嘉却将眸光投向他身后如同幽灵一样的女子。
她全身上下裹在一件灰扑扑的氅衣里,拿着一对漆黑的杏眼望着裴季泽,娇怯怯地叫了一声“裴郎。”
这时马车里的阿暖听到她的声音,慌忙要从马车里下来,谁知却一脚踏空,跌落到雪窝里头。
浑身是雪的阿暖寻着声音朝她爬去。
裴季泽见状忙上前将她抱起来。
顾不得疼的小女孩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用期待得怯生生的声音问:“就是她带我来的。她说她是我娘亲,耶耶,是真的吗?”
谢柔嘉听得这句“娘亲”,收回视线,大步朝马车走去。
裴季泽赶紧将阿暖放在地上,慌忙追上去,拦腰将她抱在怀里,近乎祈求,“柔柔,她真不是我的孩子,信我这一回,好吗?”
谢柔嘉淡淡道:“今夜我有些累,想要自己冷静一会儿。你明日若是得空,再来庄园里寻我。”
他不肯松手,“庄园里冷,咱们回家休息,好不好?”
“裴季泽,”一脸淡漠的少女声音很轻,“你若非要执意如此,我即刻离开姑苏,叫你这辈子都寻不到我。”
他闻言整个人僵住。
谢柔嘉掰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裴季泽眼睁睁地望着那辆马车消失在自己眼前,凛冽如刀的眸光望向楚玉。
她亦望着他,轻轻一笑,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
谢柔嘉并没有去庄园,而是随便去城中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待入住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
她拔去头上的一根珠钗递给掌柜。
那根珠钗上镶嵌了一粒拇指大小的南珠,莫说住宿,就是买下整间客赞都绰绰有余。
掌柜的眼睛都直了,忙亲自将她领到最好的屋子里,并且十分良心地返回一百贯银票给她。
谢柔嘉一入屋子,就将自己埋进冰凉的被窝里。
明明屋子里点足炭火,可她怎么都暖不热,冷得浑身颤抖,牙齿也不住地打冷战。
她抱膝蜷缩成一团,这一夜噩梦不断。
在第三次自噩梦中醒来后,外头已经天光大亮。
她叫客栈的伙计去替她买了一套男装,再从客栈出来时,已经成了雌雄难辨的翩翩少年郎。
大雪早已经停了。
经历一夜热闹的苏州城内还残留着昨夜元宵节的余温,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花灯。
大抵是经历昨夜商贩们赚够钱,今日也都在家里躲懒,除却一些商铺外,外有只有零星几个商贩在摆摊。
平日里喧闹的苏州城内,今日显得格外寂寥。
谢柔嘉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空荡荡的苏州城内,面色苍白得犹如孤魂野鬼。
这段日子,裴季泽只要休沐,就会带她出来城里闲逛。
带她去寻找隐藏在苏州城内大街小巷的各种各样的美味吃食。
到处似乎都是熟悉的痕迹。
谢柔嘉一直往前走,不知怎么就走到一处投壶的摊位前。
摊主在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大多都是古玩器具。
根本投中的箭矢数量,可换得相应的奖励。
摊主是一对父女。
当父亲的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破袄,而四五岁大的女儿则穿着一件崭新的花棉袄,怀里抱着一个用碎花布缝补的布娃娃,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小脸红扑扑。
谢柔嘉不由地多看了他们一眼。
冻得直哆嗦的父亲笑道:“今日若是能挣五百钱,阿耶就带丫丫去城东王麻子那那儿买烧饼,这回买两个,你同你阿娘一人一个。”
顿了顿,又道:“再给丫丫配一碗羊rou汤。”
女儿听得眼睛都亮了,仿佛真吃到那碗羊rou汤,“那阿耶也吃。”
“好,阿耶也吃。”他笑,“剩下的钱一半留着给你阿娘买药,一半给丫丫当嫁妆。”
她弯着眼睛笑,“阿耶真好。”
谢柔嘉在摊位前停驻脚步,道:“一支多少钱?”
那摊主忙上前,笑道:“一支十文钱。”
谢柔嘉道:“我要五十支。”
摊主没想到竟来了大生意,忙去取了箭矢来。
那壶摆放在一射之地外。
谢柔嘉拿着箭矢,瞄准箭壶,轻轻一投,那支箭矢不偏不倚地插在箭壶前方一寸之地的雪地里,上头的劣质羽毛微微打着颤。
不中。
摊主眉目舒展,又十分殷勤地递上前一支。
谢柔嘉以同样的手法再次投了一箭,仍是不中。
摊主脸上的喜色更甚,再次殷勤递上一支。
谁知一连投好几支,箭矢无一例外地避开箭壶,皆插在箭壶外的一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