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叔,我不问其他的。我就想知道,你做这些,朝乐他知道吗?”
纪眠竹清清润润的嗓音响在审讯室内,带着一点回音,令这处沉闷的空间也像是活了一般,不像是来问罪的,倒像是亲戚之间的闲谈。他微微蹙着眉,盯着对方的反应看。
这些日子纪眠竹联系过纪朝乐,但对方好像后知后觉知晓自己父亲干过什么,心里有愧一般,一直不愿意接电话。他那时忙于各种事情和江敛的条理,也没剩余工夫去过多关心对方,只是派人确保了纪朝乐的安全,如今见到了纪云川,他心里忽然升起了这个念头,忍不住问了出来。
纪朝乐作为纪云川的儿子,又是自己的弟弟,估计在此之前丝毫不知道自家父亲所为,骤然知晓亲生父亲一直针对最喜欢的哥哥,还险些弄出人命,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十分大的打击,不然也不能拒接电话,还把自己锁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不出来。
纪眠竹觉得自己呼吸重了一些,他稍稍调整了一下,逐渐垂下了眼睛,抿了抿唇。
就在纪眠竹以为纪云川要一直保持缄默,拒绝回答的时候,对方忽然出了声。
“我这儿子,也不知道你是给他喝了什么迷魂汤。”纪云川哼了一声,终于多了点情绪,看着纪眠竹的眼神十分复杂。
“我的目的,估计你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都是一个不甘心。”他缓缓絮说着,眼神落在别处,好像在回忆那时的场景一般。“你父亲出事后,我本以为纪家终于该由我来把控了,毕竟那时你还是个小孩,小孩能有什么魄力呢,整个纪家放眼望去只有我最合适。可我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要等你长大。”
纪眠竹默默听着,根据对方的话语,反应过来那时候恰好是老爷子忽略原主,决心弥补原主的时间段。
“在此之前我一直安分着,是你父亲的死让我看到了希望,也让我陷入了绝望。我不甘心,在那一天我忽然看到了我的儿子。”
“他比你小一点,正是最活泼最有朝气的时候,没人会对那样的小孩子起戒心,于是我让朝乐接近你。本意是想找到机会查探敌情,製造意外,但我没料到的是我那个蠢儿子竟然那么喜欢你,喜欢到不允许别人说你一句坏话,天天都往你那边跑。”
纪云川凝视着纪眠竹,一张儒雅的面容因为情绪的复杂,都变得扭曲了几分。
“再加上老爷子对你看的严,我的计划暂时搁浅了,一直容你到现在。你长大后,越来越Yin沉,越来越偏执,老爷子顾及着这一点一直不敢把纪家交给你,这也就一直吊着我,不上不下。”
“我本以为要一直这样下去,如果纪家一直在老爷子手里,那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有一天,我突然察觉你好像变了,那身消不下去的Yin沉气息似乎少了一点,就如同老爷子一直期望的那样。一想到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我就彻底坐不下去,我心里发堵,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对你动手。”
纪眠竹搭在腿上的手指忽地动了动。
看来对方突然改变,还和自己脱不了干系,纪眠竹想。若是他没有穿过来,纪云川大概会是按兵不动,看着原主一步一步把自己作向死亡,他好捡纪家的漏子。但自己穿过来后,因为一系列举动导致剧情出了偏差,纪云川也不得不动了起来,渐渐朝自己出手,主动谋求一切。
就像是蝴蝶效应,没人能逃的了。
作为那隻蝴蝶,他也不能。
纪云川一字一句的说着,到最后面色又奇异的平静了下来,像是在说着别人家的故事。
“我不后悔,毕竟待在原地就永远看不到希望,假如能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选择这样。”
“或许还会更果断一点,不顾朝乐的意愿在你小时候就动手。”
这番内心刨析终于到了结尾。期间内纪眠竹一直垂着眸子,让别人看不出他的心绪,只在听到个别词语时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最后抬起眼时那双凤眸泛着一丝冷意。既然纪云川毫无悔过之意,那他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多余。纪眠竹没看对面纪云川的表情,修长的腿踩实地面后便即刻起身,朝门外走去。
快要出门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纪眠竹还是顿了顿,回过头丢下了一句话,也没管纪云川听没听清。
“你真不是个负责任的父亲。”
说完他就一脚迈出去了。
出了这扇门,碎金的阳光见缝插针的漫过来,停留在他的眼角眉梢,连带着心情似乎都跟着好了许多,因为听了纪云川的话而有些发堵的心胸也似乎敞亮了起来。纪眠竹深呼吸了一下,扬起笑容走向一直在等他的江敛,越走越快,最后直接扑到了对方怀里,埋首在对方颈窝处蹭了蹭。
江敛也没问自家宝贝究竟说了什么,他揽上纪眠竹的腰,轻轻笑道:“我们回去?”
纪眠竹“嗯”了一声,跟着江敛的步伐往外走,“不过还要再去一个地方。”
去的这个地方是纪朝乐在外租房住的居所。
在审讯室里和纪云川说了一通后,纪眠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