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妆雪不敢置信地捂脸看着他,跌坐在地。
而从前见她委屈一点都会嘘寒问暖的大兄,却再未给她一个眼神。
青州。
众位归服于簪缨的堡坞主听闻他们的女君要同卫君一同登基为帝,大喜过望,与有荣焉,纷纷上表敬贺。
鸢坞那些又长高了许多的男孩女娘们,听到大人讲起远在京城的时事,都直接呆掉了。
那个对他们很好很好,还容着他们闹她的唐姊姊,居然成了皇帝老爷?!
原来女子也能做皇帝吗?
那他们……他们不就是吃过女皇陛下给的糖的宠儿了吗!
唯一曾与簪缨发生过冲突的泰山郡赫连堡主,惊恐得日夜没敢合眼。
回想到自己不仅曾当面对女君不敬,还埋伏了人手想除掉她,赫连袁慌忙召来旗下所有管事。
“快、快,将我产业整理出来,全部上贡,全部上贡!”
江南京口。
一个扎着羊角辫身穿大红袄的小女娘,踩在家门口夯实的硬雪堆上,洋洋得意指着自己头上的红绸发带,“看见了吗,这便是女皇陛下送给我的!”
“吹牛皮!吹牛皮!”
不到十岁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听她说话的这些小伙伴,知道她家老爹是跟在新皇帝身边的大官,心中虽有些半信半疑的艳羡,却不情愿让玩伴这样出风头,吐舌扮鬼脸:“你怎么证明?女皇那么尊贵,怎么会给你送发带?”
“就是,你还不如说女皇要亲自接你去京城观登基大典呢。”
“哈哈哈,海晏清,吹牛皮!”
海晏清气死了,可惜她阿爹还在洛阳,没法给她作证。她捏着馒头大的拳头,准备武力制服,“就是女皇送我的,就是!”
正说闹间,一队步履干练的兵伍走进这片军户区。
几个孩子都有些发愣,互相看看。
便听为首的领队之人道:“哪一位是海小娘子,吾等奉女皇之命,特来接海小娘子去洛阳观礼。”
海晏清自己也是呆呆的,等她在队伍间发现了几个阿爹帐下的熟面孔,正冲着她眨眼,一瞬挺直后背,神气毕现地睥睨四周。
“还真说对了,女皇陛下便是要接我去京城了。咳咳,容我收拾一番,这便去啦。”
她身后的小伙伴目瞪口呆。
至于反应最平静的,却当属居住在行宫中的逊帝。
李星烺在这座远离闹市的宫观住了些日子,渐渐便习惯下来。
被卫觎派来照管他的侍卫终日冷眼观察,也不禁暗中点头,世人都道此人文弱无能,他看倒有几分随遇而安的洒意。
李星烺自己并没觉得有何憋闷,他的心愿本就是一世读书,闲时种种竹,酿酿酒。
新君宽仁,还容许他的母亲和小妹随时出入行宫来看望他,他有何不足?
况且那人是卫觎,李星烺半点不担心每日入口的饭食有何不妥,每日吃得下睡得着的。
只在听说卫觎要与那位女子一同登基时,李星烺也不免失神片
刻,低喃:“天下有几个男人,愿将国玺与宝座分出半边给枕边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他的心中,想起的却是另一道红丽如莲的身影。
宫城内外喧阗一片,最忙的到头来还是礼部。
因女子为帝没有先例,定名、定制、仪仗都要翻阅典籍拟出个章程,包括二帝父母的封号,二帝龙袍冠冕的纹样设计等等。
卫觎特意吩咐了,女君的帝服不能完全袭承男子制式,没有美观,但也不能从凤制,不许与皇后仪服相近。
这两头堵的话一出,礼部臣工剩下的那一半稀疏头发,也快浑欲不胜簪了。
——呵呦,不对,簪字为讳,尽管二帝和历代君主不同的是至今不设讳,但下头人轻易也不敢说了。
这一日礼部侍郎便拿着草拟的龙袍图纸,去御前请示。
从省台出来往前殿去,半路恰巧遇见了沈尚书。
礼部侍郎知他是女皇近臣,心中正没底,赶忙上前见礼,请求沈尚书雅正。
沈阶没有推辞,看了看几张图纸,没说别的,只指着其中女皇的头冠道:“金山博颜,白珠为缨,这是凤冠改制。”
礼部侍郎何尝不知这一点,枯着眉为难道:“已改作了通天冠为底的样子,也换凤翎为龙纹了,不是礼部懈怠,实在没有前例参考啊。”
沈阶神色沉静,只道:“用冕旒。”
礼部侍郎心中微震,下意识道:“可、可主君陛下戴的便是冕旒。”
沈阶道:“天子冕藻十二旒,每章长十二寸,象日月星辰,龙虎火山,麟凤元gui,云水。二君皆是天子,按制,皆当戴冕。不过新君戒奢宁俭,可适当减半作六寸长的珠串。”
礼部侍郎听沈阶有理有据地说罢,颇为汗颜,心道还是他们拘泥了。
便忙按这个说法回去修改,之后火速呈给御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