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尔低着头,不说话。
“陈玉溪是谁啊?”过了会儿,苏莞尔问道。
牧野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小片Yin影,“别知道那么多。”
牧野包扎好,把她的胳膊轻轻地放回被子里,重新裹上,“还冷吗?”
“有点。”被子也是凉的,人也是凉的,呆了半天也暖不过来。
牧野站起身,从衣柜里找到一个热水袋,插上电线。
“等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就要出去。
“陪我会儿吧。”牧野临出门的时候,苏莞尔扬声道。
牧野的动作顿了顿,“我出去收拾收拾。”
外面一片狼藉。
“就一会儿,一小会儿,行吗?”
牧野还想说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
“行吧,”牧野重新坐回床边,看着包得像个蚕蛹一样的苏莞尔,笑了笑,“陪你。”
热水袋好了, 跳了的那个细小的“哒”一声听上去还挺清脆。
牧野走过去拔掉, 把热水袋塞进苏莞尔的被子里。
“抱一会儿就热了。”
苏莞尔的目光轻轻落在牧野身上,看着他做完这一套动作。
牧野把苏莞尔的枕头拍松,虚虚的扶着她,“躺一会儿吧, 困了就直接睡觉,什么都不要想。”
苏莞尔按照他的话躺下来, 闭上眼,说, “我一闭眼, 就全都是那个时候他们打你的画面。”
牧野轻抚她的额头, 把她额前的碎发撩上去。
“别瞎想了, 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当年苏莞尔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但是睡醒之后的第二天, 太阳照常升起,她依然生活在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无法救赎。
没有用的。
这么多年了, 那些混乱的, 疼痛的, 黑暗的场景,依然会在没有人影的寂寥的夜晚, 悄悄地爬进她的梦里去。
那些错落的画面总会和当年的情景融合在一起。
让苏莞尔无法分辨, 今夕何夕。
她觉得她这辈子大概都逃不开了。
两行清泪顺着苏莞尔的额角流下来。
“哭哭哭!叫你哭!”
朦胧之间, 一个尖锐的女声划开苏莞尔的耳膜, 紧接着,有人一脚踹向她的后背,她的后背顿时闷闷的疼起来。
苏莞尔没有吭声,睁开眼。
混沌顿时撕裂开来,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明晰。
这是在一个肮脏的小巷子里,周围都是红泥老墙,路灯好像一个古老的装饰品,微弱的光亮不敌烛火。
苏莞尔的四周,站着六七个和她一样穿着校服的小姑娘。
她们的手里拿着棍棒,年轻的姣好的面容此刻显得无比狰狞,她们张着大嘴朝地上连滚带爬的苏莞尔咆哮。
“就知道哭,臭婊子,在程星采面前就是因为这副德行才让程星采另眼相看的吧!”
一棍子下来,苏莞尔下意识用胳膊挡了一下。
“当——”的一声,钢制的棍子结结实实的敲在苏莞尔的胳膊肘。
苏莞尔疼得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还哭是不是!”那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棍棒像是雨点一样朝苏莞尔的身上砸下来。
“莞尔,莞尔。”
苏莞尔像狗一样在泥地里滚爬,堪堪躲闪着她们的攻击。
看到她求饶的样子,她们却变本加厉,一下比一下狠。
“莞尔,莞尔。”
似乎有人在叫她,但是苏莞尔一心躲闪,不敢回头。
“求求你们,放过我,”苏莞尔哑着声音说,“程星采和我没有关系。”
“求求你们……”
“□□妈的,程星采的名字也是你这狗嘴配叫的吗?”
又是狠狠地一脚。
“莞尔?苏莞尔?”
天地突然摇晃起来,晃得苏莞尔几欲晕眩。
“啊——!”
苏莞尔猛地睁开眼,直挺挺的坐起来。
“做噩梦了?”牧野在她的身边,手掌抚在她的后背,“别怕。”
苏莞尔的眼睛由恐惧慢慢变得空洞。
她在哪里?
没有红泥老墙,没有路灯,没有吵嚷着的年轻女孩。
也没有棍棒,没有咆哮,没有断了线的眼泪。
眼前的人眉目英挺,温柔如水。
苏莞尔的心跳逐渐平缓,低头揉了揉太阳xue。
一摸脑门,全是黏腻的汗珠。
一个杯子塞进苏莞尔的水里,里面盛着温水。
“喝点水。”
苏莞尔乖乖的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喝完之后一只大手接过杯子放在一边。
苏莞尔身边的床榻凹下去了一块——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