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王俪天生有着演说才能。和她这种只喜欢在Yin暗角落写些绮丽吊诡文字的奇怪生物有着本质区别。
她才适合这个舞台。
“对了,你是哪个班级的呀?感觉平常没怎么见过你。”王俪笑着问她。
周琎不知不觉中也笑了一下:“六班。”
“你和容舒一个班呀,那你知不知道她这次为什么没有参加比赛?”王俪惊讶地脱口而出,尔后想起一个班只有一个代表,又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初中的时候我和容舒有比赛过,还输给了她。我记得她演讲非常强,有点惊讶她没来。”
周琎一阵耳鸣。
那天的场景又在眼前浮现,她清晰地看见自己是如何用贫穷示弱,卑劣地夺取了一个原本以她实力无法得到的机会。
她以为自己能习惯,没想到还是觉得丑陋。
周琎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不记得自己在此期间和王俪说了什么,但想来应该应对得不错,因为王俪看上去神情自然,并不像被她吓到的样子。
周琎最后道:“不好意思,我想一个人准备会儿,突然有点紧张。”
“好!”王俪点点头,果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
周琎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将发凉的双手握在一起。她不会自欺欺人,说什么只有尽最大努力,才是对被夺走机会之人的尊重。因为她很清楚,对于那个人来说,就算最后失败,去经历一场也是她应有的权利,更不用说她很可能取得胜利。
只是……就算这样……
走到这里,她也只剩下全力以赴。
不管这个机会有多龌龊、多不磊落,不顾一切地抓紧它,是她这样烂泥里的人的选择。
“下一个,高一(六)班,周琎。”
周琎走上舞台,踏入光中,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用温柔又坚定的语调,念出她的《理想》,好像春风抚过大地,掩埋泥土下的一片狼藉。
周琎和王俪被定为最后的参赛代表。
距离正式比赛只剩下一周时间。
周琎把所有业余时间都投入练习演讲上,没空钻研陆靖文为何讨厌她,只偶尔在放空休息时从眼前闪过他的身影,转瞬又丢到脑后。
她在学校练,在家里练,在官倩倩面前练,也在陈思芸面前练,练到她近乎麻木,不再因为演出阳光向上的充沛情感而羞耻时,她才松口气。
而在她停下来以后,才传来敲门声。周琎一下明白过来,陈思芸等她有一会儿了,连忙起身开门。
陈思芸一只手拿着衣服,另一只手提着小皮鞋,温柔道:“小琎,你去比赛需要穿自己的衣服吧?我给你买了一套裙子,你看能不能穿。”
周琎有些迟疑地接过衣服和鞋。
她原本确实打算穿校服上台,虽然想过别的选手多半会打扮得Jing神气十足,但如果要她穿自己那些洗得发白、早已过时的衣服,或许还不如校服让她更自在。
陈思芸给她准备了一件白衬衫和一条黑色背带裙。周琎没有特地去翻,但是刚将衣服展开便能一眼看见标签,她认识的牌子很少,这显然不是她知道的那几个。衣服上还有些线头,纽扣看起来也缝得不够紧,布料摸起来却很舒服。
陈思芸对她道:“你穿上试试,好看的话我把线头理一理,纽扣缝紧些,过遍水再晒一晒,你比赛的时候就能穿了。”
如果不合适,想要退回去可不容易,但撕下脸皮多半能在那家店里再看看其他衣服,好说歹说也要换一套回来。
周琎不知道陈思芸心里考量,她背过身去,换上衣服,柔软的衬衫贴在身上要比校服舒服许多,背带裙下空荡荡的感觉让穿惯了校裤的她有些不习惯,唯一的安全感就是挂在肩上的两根背带。
她站起身来,面向陈思芸。
陈思芸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好看,我给你找双白袜子,你再搭上这小皮鞋看看。”
周琎应了一声,低头看向鞋子,发现那是陈思芸之前的鞋,鞋型秀气,带一点根,内里的皮子看上去很柔软,外面的皮面被Jing心保养着,黑得油光发亮。
在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还在家里偷穿过这双鞋,因为觉得它很漂亮。但鞋子太大不跟脚,走两下就掉下来了。
那时候她问陈思芸,等长大以后可不可以把这双鞋给她?
陈思芸笑她是个小傻瓜,说等她长大,这双鞋早就已经磨损得不能穿了,她会为她再新买一双。
但是没多久就发生了一系列变故,陈思芸跛了脚,走路时鞋磨得厉害,总是没多久就穿坏。这让她把之前买的那些昂贵的、Jing美的、舍不得穿的鞋都收了起来,只买那种便宜好走、就算穿坏也不心疼的路边摊的鞋。
现在周琎已经长到能穿这双鞋的年纪,陈思芸没有办法再为她买一双类似的小皮鞋,但这双已经很好很好。
她穿上陈思芸找来的白袜子,两只脚轻轻点在皮鞋里,站起来时才真正落入其中,有着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