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用为属下求情了!是属下不知轻重,这就回去禁足思过!”
周粥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只觉没脸见人的燕无二已经待不住了,转身直接从窗户施展轻功飞出去了。
也罢,宫规又没说皇帝不能主动去看望被禁足的侍君,回头再抽时间去一趟燕鸣殿便是。
比起满心同情的周粥,欺负完老实人的唐子玉心情十分舒畅,他可不希望再给燕无二那家伙在天子面前展示优越身材的机会。他一个男人看着都嫉妒,很难说周粥会不眼馋动心,乱了方寸。
在踱到长榻一侧坐下的几个弹指间,唐子玉已经在考虑反悔自己联合剩下两人共同争宠这一策略的诸多可行性。
周粥不知他弯弯绕的心思,在另一侧落座,言归正传:“唐爱卿方才说,根据御史台调阅的历年监察情报来看,魏贺此人如何?”
“才能平平的死脑筋吧。当初科举中试名次不高,主要就是靠着文才跻身,崇州知州在任刚满两年。此前的注色简单,八年都在宁天府任推官,手里没破过什么大案奇案,也没出过什么冤假错案,从上衙属官迁至下衙长官,官阶看似升了,但就仕途论,也只能算是平调。”唐子玉为周粥倒了一杯茶。
“所以这样的人……”将自己从情绪中抽离出大半日,周粥已经可以下来思考崇州案的种种诡异之处了。
“这样的人,若说他没什么剿匪的魄力,为了保己安生,保民安生,不出大错,会在衙署的流水银钱账目上做点儿无伤大雅的手脚,将挪出的银钱用来与山匪做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交易,臣信。但若说他在地方上八面玲珑,勾结商匪,仪仗官权作恶,那只怕燕侍君都能来我御史台做个侍御史了。”
前边分析都挺在理,唯独这最后半句令周粥眼角一抽,也不知今儿这唐子玉对燕无二哪来这么大的恶意。
认真算起来,他当初不也衣衫不整地搞过幺蛾子吗?人家燕无二好歹一没shi身二没点香啊!
暗自在心底为燕无二抱过不平,周粥才思忖着开了口:“假设魏贺为官没有大的瑕疵,更不曾勾结黑恶,导致引火自焚,那么这灭门案的性质就完全变了。西南一带匪患不是一年两年,占山为王的多,入城白吃白喝,抢点财货已是十分嚣张的了,敢挑衅官府乃至于做下灭命官满门案的,闻所未闻,也于常理人情不合。”
“不错,铁打的官衙,流水的知州,杀了一个手段温吞的魏贺,朝廷可能反而会派下有剿匪经验的官员前去接手清缴,对山匪而言除了带来一时便于起兵造反的混乱,并没有多大好处。但问题是,他们并没有起兵的下一步举动。”唐子玉说到这顿了顿,面色不由Yin沉了几分,“排除掉所有其他可能……只怕是有人做了个瞒天过海的局来杀人灭口,也不知是想要按下什么事端的真相。”
“那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周粥想起了那份层层经手的案卷,咬牙冷笑,眼底凝起一层薄怒。
“西南之地多山岭,向来有些天高皇帝远的意思,参与之人必定早做好了准备应对案件的重审。若单凭几道敕令或是派遣寻常官员查访,恐怕只能是隔靴搔痒,并无多大作用。”这其中牵涉多广,官官相护到何种境地,唐子玉一时间也拿不准,抿唇沉yin片刻,才又道“陛下不如明面上只着令大理寺与刑部同核卷宗,同时再给臣一道密旨去崇州查案。如此一来,西南那边放松了戒心,臣正好携旨抵达,必能乱一乱他们的阵脚,找出破绽。”
御史中丞虽因在皇帝面前的地位非常重要,而在大周被尊为“亚相”,但官阶本身却只有正三品。相比之下,地方巡抚却往往都是执掌军政大权的从二品大员,就连宁天府这种直隶府衙的知府都和唐子玉官品相当。
这京官到了地方,关键时刻也未必压得过地头蛇。但若换了旁人去查,则有三大难处:一则,这官品不能太大,也不宜过小,不好挑;二则西南那边在京定有眼线,本该上朝或是在衙的人突然告假,风吹草动,引得警觉,让对方提前做了准备,便会处处掣肘;三则她也不放心旁的官员会否反被收买,沆瀣一气。
正为难间,冷不丁的,沈长青前段时间在她批阅奏折时随口说的风凉话,从脑海中冒了出来:“成日呆在寸许皇宫就能治理万里河山,倒也是件听起来颇为烦闷的奇事。”
确实。她长这么大,最远也就去过距离皇宫百里之外的昆仑山——祭天一日游。
会烦闷吗?自然会的,却也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但周粥却忽然因着沈长青这句话,想去看看自己治下的河山了,是要看看那活生生的大山大川、万家灯火,而非地图上了无生机的线条和奏折上毫无温度的笔墨。
“唐爱卿,朕与你一道吧。微服私访。”
“陛下?”唐子玉没料到她有此一说,吃了一惊,才要说不妥,可转念一想又觉倒也无妨。周粥登基已满一年,撇去崇州一案不提,可谓朝政稳固,无内忧亦无外患。先帝时也有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先例,走这一趟也算一举两得。
只是如何才能避人耳目?纵使称病不早朝,没两天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