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石头落地的声音将他混沌的思绪猛地惊醒。
原先堵住小洞的石块被推了出来,肯定是光头男人干的!他吓得直接坐起来,小石块掉在地上,一根手指伸过来,又缩了回去。
“你看见了吧……”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墙那头幽幽传来。
这是光头男人对着小洞在说话,他没回应。
“你看见了!”光头男人说,语气听起来带着愤怒。
光头男人伸出两根手指,使劲抠挖小洞,仿佛整个人要从洞里钻过来似的。
他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墙,又看向铁门,最终一个冲刺冲到门口使劲拍门。
嘭嘭嘭的响声把整个疯人院从肃寂中唤醒,很快就有值班的守卫过来问话。
“墙上破了洞,隔壁在抠墙,吵得我睡不好觉。”他隔着铁门向守卫告状。
守卫打开他房间的门走进来,看见了墙上的洞。一墙之隔的光头男人还在不停抠洞。
“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你看见了……”光头男人的咆哮越来越急促。
“你是不是偷看他了?”守卫问。
“我只是不小心瞅了一眼,我看见他不睡觉在吐。”
“他天天都在吐。他最害怕别人看他吐的样子。”守卫丢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房间。
他坐在床上,听见隔壁传出尖叫哭喊。声音很快就停止,房间终于恢复安静。
小洞没堵上,他又透过小洞看了眼。光头男人已经被铁链绑在床上,嘴里还被塞了布堵住。
地面、床单和他的衣服上都有吐出来的秽物。他收回视线,不由得揣摩起光头男人呕吐的原因。
催吐是医生的一种治疗方法,光头男人是被这么治疗过,才不停重复呕吐的行为吗?难道他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痊愈?
越探究下去疑惑越多,今晚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下午,自由活动时间。
今天没见到光头男人,但是他遇见了保罗和小杰米,他们依旧在遛弯。
他走上前,摸了摸小杰米的脑袋,然后掏出藏在口袋里的半块面包递到他嘴里。
小杰米狼吞虎咽吃下面包,舔了舔他的手指。他的示好生效,现在小杰米不怕他了。
“小杰米说谢谢你。”保罗说。
“你知道住在我隔壁的光头男人吗?”
“你说的是呕吐者。”
“呕吐者?”
“他以前被医生用催吐法治疗过,不是一次,是很多次。医生把管子塞到他胃里,不停朝里面灌水。后来他就一直吐,吃什么都要吐出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脏,吃下去的东西就会变成毒,所以要吐出来才行。”
“昨晚我看见他吐了。”
“你完了。”保罗幸灾乐祸地笑了,“他要是被人看见就会发狂,他肯定会杀了你,剖开你的肚子,把你的肠子扯出来,把吐出来的胆汁全部灌到你肚子里。”
他额头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你别开玩笑,我看见他被绑起来了。”
“我没开玩笑。”保罗的脸突然变得非常严肃。“你很快就能看见了。”说完,他就带着小杰米走远了。临走的时候,小杰米还不舍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下午他又被喊到神父房间。
当他进入房间后,看见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澡盆,神父锁好门,便催促他赶紧脱衣服。
他进入澡盆后,神父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感到了一丝违和感。
“今天不念经吗?”他问。
“不念。”神父摇了摇头,就坐在椅子上看他。“今天我们要换个治疗方式。”
“换什么?”
“放血疗法。”神父说。
他这才注意到神父手边放了个小银盘,里面盛着一把柳叶一般薄的小刀。
他凝视神父的双眼,神父的眼眸很深。神父微笑着看着他,却让他心底浮上一抹寒意。
“好吧。”他妥协地说。
神父走近,弯腰站在他身后,刀刃就横亘上他的脖颈。他屏住气,“你想杀了我?”他的双手垂在水中,眼睛透过水面的倒影观察身后的神父。
“没有。”神父将刀往下移,移过他的心脏和腹部。刀刃在赤/裸的肌肤上游走,就像是神父还没想好究竟要从哪里下手。
他垂着眼睑,遮住眼底的冰冷,心一横,直接用胳膊拦住刀刃的去路。
殷红的鲜血瞬间淌了出来,将盆里的清水染出一片红晕。神父凝视着染血的刀刃,像是被蛊惑般一眨不眨地盯着血ye往下流。
“你想杀了我?”他又问了一遍。
今天的神父非常反常,让他想起了笔记本上的提醒。神父恨他,要杀他,他不能放松警惕。
年轻神父拿着刀片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将刀刃伸进清水里洗干净。
“我不想杀你。”神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