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甩’出来的玻璃,注定了中心厚边缘薄,只能切割合适厚度的部分来用,因此做出的平板玻璃面积有限,而且透明度和平整度也不会很好。
第二种玻璃的质量更好些,但制作起来成本和技术要求更高:需要在特制的大型钢铁圆筒状模具里吹制‘玻璃球’,等玻璃冷却后切开,再慢慢加热使玻璃摊平变成一块平板(这对温度和玻璃工技术的要求就高多了)
而以上两种法子,其实也都是随着冶炼‘高炉’的出现,才能从想法变成现实。
最先更换玻璃窗的,当然是明堂。
明堂为皇帝布政之所,换了玻璃窗后,名副其实变得更‘明’了。
而姜府中,因崔朝这两年在养病,倒是没有大改。
只是姜握的书房换了两扇玻璃窗。
此时她透过玻璃窗看着走进来的辛幼萍,忽然还挺怀念当年‘白纸糊窗堪听雪’,那种雪打在纸上沙沙的声音。
辛幼萍起初以为大司徒在看窗外风景,后来才发现,大司徒在看玻璃窗。
而大司徒书房的两扇新窗,自然也让辛幼萍想起了祖父——
祖父是在去世前一年,收到了两大块平整透明的玻璃。
这种从京中城建署直发的极贵重物品,到陇西道后,是当地驿长亲自带人送过来的。
拆开层层包裹,直到他们和辛相一起,亲眼看到玻璃是完整没碎的,驿长才松口气,请辛相签了字复命京中。
辛幼萍记得,很快祖父就叫来了匠人,按照玻璃的尺寸重新给他改了书房的窗子。
之后何止全家人,凡来探望的亲友,都得来参观下祖父的玻璃窗书房。
祖父又按照大司徒信上所写,在玻璃窗下放一块反光镜,屋里就更亮堂了。而且冬日无需开窗就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那时候,她常陪在祖父榻前,用棉布小心地擦去冬日里玻璃窗上泛起的雾气。
这样祖父就可以坐在窗边看雪景,而不用冒着染风寒的风险开窗或是出门了。
那年看着院中的白雪红梅,祖父捧着热茶道:大司徒在朝他就放心了。
如今水泥也好、玻璃器皿也好,虽未到常见如陶罐瓦罐的程度,但在家底丰厚的簪缨之族看来,已经不算什么奢侈品了。
起码早就不用像当年水泥路刚出现一样,搞什么‘拍卖’,还拍卖‘拍卖会名额’,简直是套娃似宰肥羊。
然而……
辛相望着窗外对孙女笑道:旧的奢侈品去了,大司徒总是有法子,创造新的奢侈品。
玻璃窗要不要?
想不想家里亮堂堂的?
想不想可坐在室中视外,无微不瞩?
掏钱就能拥有哦!
并且继从前那篇《玻璃镜赋》后,王勃又再次写了《玻璃窗赋》,写的那叫一文昌流丽、美轮美奂,于是城建署玻璃坊时隔数年,再次出现了高价拍卖“预订玻璃窗名额”的盛况。
是的,卖的还不是平板玻璃本身,而是预订名额。
据说负责研究平板玻璃的秦研究员,那段时间每天嘴角都是放不平的,需要身边的学生提醒一下‘老师您别笑得太明显’才行。
秦研究员:唉,她也不想笑啊,但无奈赚不完……钱根本就赚不完啊,真愁人!
辛幼萍当时还替祖父做剪报,将《玻璃窗赋》这一篇剪下来,就压在玻璃窗旁的炕桌上。
祖父对着明净透明的窗看这篇《玻璃窗赋》,显然心情更好了。
好到还让她开钱匣子取了三贯钱,让她寄给大司徒。
辛幼萍:给钱了!那祖父真的是很高兴了。
姜府。
辛幼萍也不是无缘无故想起这些事的——
也是因大司徒问起了她,祖父生前有没有留下什么别的话,做了些什么事儿。
她起初以为自己会紧张,可后来,面对大司徒的眼睛,辛幼萍不自觉就放松下来,并且越说越多。
直到起身告辞的时候,才发现,她来的时候是午后灿烂千阳之时,如今竟然已经临近黄昏了。
辛幼萍离开后,姜握开始整理从长安几处旧宅中带回来的东西。
今岁去长安,除了送崔朝至乾陵,姜握还把所有长安几处‘旧日姜宅’内她惦念之物,都带回了洛阳。
自此,姜握在长安的宅院也好,崔朝从前留下的产业也好,她无心再去打理,就都分给了几个孩子,她们府上都有属官可以帮着料理(婉儿的想来也不用她Cao心)。
从长安回来的路上,她还在与圣神皇帝说起:自此,她在长安就没有‘房产’了,更是只能蹭住皇宫。
正如过去半年在长安,不管是在乾陵圣陵行宫,亦或是回太极宫掖庭小住,又或是住到大明宫去,她都是借住皇宫。
直到回到洛阳。
其实今日辛幼萍并非自己来的,她入洛阳后既被曜初留在东宫,此番与其说是她按照祖父吩咐上门拜见大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