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曜面上神情更为苦涩,认真道:“自己学得好,不一定意味着能教得好学生。比如臣教福王的时候,就很难理解,为什么福王背一篇课文要花那么久的时间,翻来覆去读了十多二十遍还背不下来,臣心中都替他着急。”
太子不由失笑,“并非每个人都如萧大人这般天才,能过目不忘。”
萧景曜叹气,“臣知道自己幸运,也知道自己性情急躁,更不敢耽误皇孙。”
“孤亲自请你教导皇孙,你也不乐意?”
萧景曜不知道太子到底唱的到底是哪出,还是坚定地回绝了太子。
开什么玩笑,教导皇孙,和被绑在太子这一方有什么区别?
萧景曜对夺嫡没什么兴趣。对于萧景曜来说,他保持着现在的状态,基本算是稳坐钓鱼台。不管最后是哪位皇子上位,以他的本事,混个寿终正寝也不算太难。要是参与进了夺嫡的纷争中,指不定会被暴怒的正宁帝给干掉。
话说太子也挺敢想的,明知道正宁帝将萧景曜看作天赐祥瑞,现在太子竟然想把萧景曜给扒拉到他那一方去?
这是哪个大聪明给太子出的昏招?怕不是敌人派来的卧底吧?
萧景曜忍不住Yin谋论了。
太子是发自内心地为自己的嫡长子请名师,言辞很是诚恳,“孤知晓萧大人才高八斗,平日里又公务繁忙。若是萧大人不想去上书房,就如同平时教导福王那样,教一教皇孙,也可。”
萧景曜惊讶地看着太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这可不是太子的作风。是什么让太子一定要让自己成为皇孙的老师?
萧景曜并不觉得自己的才学真的冠盖大齐。别的不说,单是翰林院中,就不知道有多少做了几十年学问的大儒。萧景曜可能在知识的广度上能胜过这些大儒,但论及对儒学钻研的深度,萧景曜真是拍马都比不上他们。
说白了,萧景曜只拿儒学经典当成是科举入仕的工具,学习儒学经典只是为了通过科举考试,走的是应试路子。潜心做学问的大儒不一样,人家对儒学是有一种朝圣的信仰,走的Jing心钻研的路子。孩童开蒙,大多学的是儒家经典。太子来找萧景曜,真不如从翰林院找几位一心做学问的老翰林。
萧景曜再次推辞。
太子脸上已经有了不悦之色,看向萧景曜的目光也带了一丝冷意,轻笑道:“萧大人莫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记恨孤?”
他竟然将上次的事儿放在明面上说了?萧景曜大为震撼,十分迅速地答道:“下官惶恐。”
“你惶恐什么?被父皇罚的是孤不是你,该惶恐的是孤才对。”太子又是一声轻笑,起身掸了掸衣袖,而后淡淡道:“既然萧大人不愿,那此事便作罢吧。若是萧大人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来找孤。孤虽然受了罚,挨了父皇好一顿骂,但在父皇面前,还是有几分颜面在的。”
萧景曜低声应是。太子定定地看着萧景曜,倏而一笑,语气仿佛在叹息,“萧大人,你是个有福气的。五弟,也是个有福气的。孤希望,孤的儿子,也如同你们这般有福气。”
萧景曜不知太子这话何意,下意识地说了两句客套话,然而刚起了个头就被太子给打断了,“这些漂亮话,孤已经听腻了,不说也罢。孤说你们有福气,你们就是有福气。”
“行了,既然你不愿意教导皇孙,那孤就让福王多跑一跑东宫。孤先前帮过他那么多回,他也该好好帮孤教一教儿子。”
萧景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让福王去教导皇孙,太子这是认真的吗?真不怕福王把皇孙给带歪了?
太子却不再多言,对着萧景曜微微一笑,喘着气转身离开。萧景曜目送太子离去,总觉得太子的身影有几分萧瑟,哪怕有内侍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萧景曜都觉得太子每一步走得都不容易,步伐有些不稳,比初次相见时,少了许多储君气度,更是几步一喘,看起来身体已经是不堪重负。
萧景曜再想到太子方才言辞恳切请自己教导皇孙的话,剥去那些算计,倒是真的看出了太子的几分慈父之心。
但皇孙现在年纪也不大,萧景曜并不明白太子为何这么着急。说他不重视嫡长子吧,他特地来拦着萧景曜。说他重视嫡长子吧,萧景曜推辞之后,他想到的是让福王多去教导儿子。
就……真的很难评。
萧景曜都忍不住有些恍惚,原来,自己的知识水平,已经堕落到和福王一个档次了吗?
萧景曜赶紧摇摇头,将脑海里这个可怕的想法晃掉。
刚出宫门,萧景曜又碰上了正准备进宫的宁王,忍不住在心里哀叹了一下自己的破运气,觉得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那黄历上定然写着今日不宜出门,不然怎么刚见完太子,又碰上宁王。
和太子比起来,宁王对萧景曜的愤恨才叫一个比山高比海深,萧景曜几乎是让宁王势力大减的罪魁祸首,宁王不恨萧景曜恨得牙痒痒才怪。
但是再恨,形势比人强,宁王见了萧景曜,还是收敛了心中的恨意,只是看着萧景曜的眼神有点冷,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