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本是起夜,正出了屋门,突听见不远处有男声喋喋不休说话的声音。定睛一看,远处有两团黑影正朝着正房过去下,瞧着很是有几分鬼鬼祟祟的。
她们南苑何时来过男子?指不定是北苑过来,或是外头来的小贼才是!
想到这一层,他忙喊醒绮晴几个睡的浅的,从正房后门绕进来。
她们几个正守株待兔着,冷不丁听见李青溦的声音,一时惊了一跳,忙叫人点了灯。
灯光莹煌,照亮她家姑娘一张素白的脸同她身边一玉面郎君。
“啪”地一声,林嬷嬷手里的擀面杖子掉在地上。
她忙揉揉眼,只恐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又噔噔几步绕过屏风,从榻桌上又秉出一盏书灯。
灯火亮堂,她家姑娘胳膊搭在一男子的肩上,被抱在怀中。二人很有几分亲密无间、耳鬓厮磨的样子。
抱着她的男子五官俊朗、衣冠楚楚,一张淡然清冷的脸上没甚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看她瞧他,浅浅地递过来一个眼神,很有几分波澜不惊的样子。
林嬷嬷一时缓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形,只秉烛不错眼地瞧着二人。
李青溦还是头一次这种姿势叫人秉烛围观,虽说是自家的仆妇,仍只觉着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尽。
一张瓷白的脸沁出红来,正有些发慌,觑一旁陆珵,推他一把:“还不把我放下?”
陆珵应了一声,紧走几步将她放到一旁胡床上,又取了个绣墩将她脚面抬高。
林嬷嬷这才回过神来,重重地嗳哟了一声:“姑娘这是怎么了?这个登徒…这位郎君又是何人?要不要婆子去叫执金吾进来…”
她跟李青溦对了个表情。
李青溦示意无事,白了陆珵一眼,方道:“嬷嬷无事,这是我惯熟的人,今夜我兴起出外头游逛一番,走到竹桥那边踩空崴了脚,他才送我回来的。”
林嬷嬷仍是满面狐疑,将陆珵上上下打量了透彻。似要从他身上任意的蛛丝马迹里分析他是何人,又究竟是不是个坏人。
陆珵迎着她的目光,神色未动。
李青溦知她一时是反应不过来了,忙吩咐一声:“我的脚崴了,您替我去西房取些药膏来便是了。”
林嬷嬷又看陆珵一眼,倒出去了。见她出去,绮晴忙叫旁人也出去了。
一时之间,屋中又只剩下李青溦和陆珵二人。半晌无语。
李青溦挪动一下腿,陆珵视线随她动作看过来。
作者有话说:
李青溦轻挑眉梢, 瞥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陆珵移开视线,许是牵动了背后的伤口,一时微动了下身子。
李青溦正瞥他, 将这些都收在眼中, 忍不住问道:“你肩背如何?可有伤着了?”
她话说到这里, 只在心里劝自己, 她只是怕他有个甚么三长两短的,再赖上她李家。毕竟林嬷嬷常年抡刀剁rou的,手上自然有劲,那一下她听着都疼, 想确是用了力气的。
陆珵知她是关心她的意思。也知她家仆妇并非有意无意为难, 闻言只是轻应一声:“无妨。”
李青溦轻撇一下唇, 他既说这些, 她也不再多问什么。
陆珵突轻摸自己的腰间荷包,从荷包中取出东西递给李青溦。
李青溦低眉。
他手中一盒小小的黄花梨木盒子的口脂, 还有一串极其眼熟的红豆香串儿。
她未想二人上次不欢而散, 他竟还随身留着她的东西,一时倒愣了一瞬。
等自己反应过来,她已经从她手中接过那口脂拧开了。
还是先前那盒洛英红的。只是因前几天天热,他又随身带着的缘故,这东西本不耐热, 已有几分化开了。
李青溦瞧着这些,又想起那日的事情仍有几分生气。
她哼了一声,将东西扔到一旁的矮几上, 语气多有嫌弃:“不要了, 早是撂到脖子根后头了, 如今倒给我又有什么意思呢。再言, 这些又是什么好东西了,谁稀罕一般。”
“还有,说起来也险些忘了,今日之事还未同陆郎君说道一番。陆郎君这般衣冠楚楚芝兰玉树,我瞧着只当是个敞亮懂礼之人,万不想今日却连夜逾墙来,真是好一通体面。”说到这里,李青溦又忍不住瞥他一眼,刺他几声。
陆珵道:“是我的错。只是确是事出有因。”
“你是事出有因,我便要听着吗?”
陆珵只当她确实不想听,喉结很轻地耸动一番,将话咽下。
李青溦只是随口呛了一声,未想到他这样听话,当真不说了。
一时心里腹诽两声:该说话的时候是个闷葫芦,不该说话的时候,话倒是多的很!
二人静悄悄,一站一坐,四下寂静。屋中只有灯火噼啪的声音,还有不远处廊下,林嬷嬷说话的声音远远近近地传来。
良久,李青溦到底是有几分不耐烦,白了他一眼:“你这一席子的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