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事艰难,多方掣肘,也是半点不由人,后面陛下看看能不能暗中帮上些,也只能这样了。”
元澈的目光动了动,魏钰庭一下子就抓住了关窍,继续分析道:“臣听说,北海公近来身体也不太好,六镇军民也多有不安啊。朝廷如果能派出军队从蒲坂渡江,以迅雷之势进入汾阴,那自然是好。如果慢了就会打草惊蛇,河东各家万一不能心安,一旦起事,并州和冀州都可以顺流而行,顷刻介入乱局,倒也不必顾虑北境的压力。”
“况且汾阴一直是并州、冀州入关中的一条命脉。兵也好,粮也好,都从这里走。粮船经风陵渡转入渭河,行进长安。正因为有这一条水路在,长安才可以避免使用三门峡大代价运送来的粮草,也可以不独仰赖西北的粮草。”
魏钰庭知道皇帝心里是有一个主意的,只是他如今摸不着。既然徐宁已经把维护皇后的话说了,那自己只能再从另一方面试探试探。
说完他便弯腰去拣竹简,却忽然发现坐塌的
正说着,门口便有内侍来报:“禀陛下,蔡维庸已经成功返楚,关于荆江一带流寇的事,派了数十名官员来专门做沟通。不知陛下这几日是否有安排,召见这些官员?”
会面被安排在了上林苑,规格也相当高,一路上都是满满的仪仗侍从。元澈却是一身常服,带着一顶青玉冠,此时坐在御座上,面上浮现出年轻帝王特有的骄阳般的笑容。
元澈笑了笑,对魏钰庭道:“看到了吧,一南一北都掐着朕和皇后的脖子呐。”
楚国出使的官员们三跪九拜,随后便进入了正式议事的程序。
的事情交代完毕,陆昭吩咐跟随行台的护卫军以及所有侍从,都进入戒备状态。
元澈也叹了口气,随后便对周恢道,“那就派人去告诉楚国的那些官员,朕下午就去见他们。”
奏疏里说了不少事情,其中自然有马匹偷盗之事,薛、杨等人倨傲之言,也言明了这些军马的动向很可能是武装部曲。最后把请求朝廷允准封张懿进入行台担任皇后僚属,主持楚国商人在洛阳本土建立商盟一事一笔带过。
陆昭回到榻上闭上了眼睛,随后,十里舳舻的赫赫喧嚣便陷入等待的沉寂之中。
没过多久,周恢便将奏疏送了过来,议事暂停。“陛下,是行台的事。”周恢小声说着,然而参与议事的人多少能够听得到。
连驿急递,陆昭的奏疏一个日夜便到达了长安。奏疏没有走尚书台及门下,而是直接送到了殿前。周恢只看了一眼题封便看出了奏疏的分量,连忙送入了殿内。而与此同时,一名小内侍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找了一个借口,出了未央宫南门,往尚书台等官署值房去了。
元澈却笑了笑:“天规都有违意之人,更何况日日使用的车辙呢。”
元澈仍是一动不动,不过目光已经移到了两个人身上。
周恢笑着侍立在元澈身边。
元澈却没有打开奏疏,只问道:“行台遇到难处了?”
周恢称是。
元澈看完了陆昭的奏疏,顿感意外,然而他没有下任何命令,只是让周恢传示给魏钰庭他们,自己则靠在御座上一动也不动,想得出神。
“其实北平亭侯也未必就是隔岸观火。”魏钰庭开始试着顺着另一种意思说,“北平亭侯的态度虽然古怪,但若站在他的角度看,他也有他的难处。他毕竟是方镇,方镇和方镇联手,方镇和方镇冲突,都有可能是一国祸福之门。北平亭侯以公心而论,替陛下想,也不能毫无顾忌。”
事毕,元澈乘銮舆回宫,车驾沿着车辙行驶在甬道上。半路上,车辙里卡着块碎石,颠了元澈一下,元澈手中的竹简哗啦啦洒在车里。周恢忙在外面告饶。
元澈将奏疏往回一推:“司州的事情,朕都交给皇后,诉苦的话朕就不看了。”说完便笑着看向楚国一众官员,“咱们接着议吧。”
在旁边的徐宁就没有魏钰庭沉得住气,他才从廷尉属退了下来,如今转任中书侍郎。顾承业和柳匡如都被调到了尚书台任事,徐宁也难得有扬眉吐气的机会,说话时,两只袖子在魏钰庭面前晃来晃去的:“这些世家胆子也太大了,皇后的主意都敢打。这件事依臣看,豫州的态度也有些古怪。都这时候了还犹豫什么,他们出兵也就是了,照着河南的样子,再把弘农、河东犁一遍,看这新政的种子播不播的下去!”
“那你们要不要想想,怎么给皇后回信?” 终于,元澈站了起来,“皇后在司州受到威胁,长安什么也不做?信上就这么说?”
魏钰庭沉思片刻,忽然拿起那封陆昭写的奏疏:“陛下不如下午就去见楚国使者,让周正监想办法在那时候把这封奏疏当面给陛下,陛下当时给个囫囵话。这样皇后那里也说的过去了,河东也不会有什么疑心。而且当着楚国官员的面说这些话,即便日后朝廷决定再有什么变化,也可以拿当着楚国使者的面不便细言当做借口。”
“那么陛下打算出兵吗?”魏钰庭的试探极其温和,他多少也看得出皇帝明白其中的利害。